第2章 第2章
姜雨梨看着检查结果，慢声慢气地给乔墨磊解释：“左前肢粉碎性骨折，右前肢骨裂。”她伸手指了指片子，“你看，万幸的是脊柱没有问题。目前来看，也暂时没有内出血。”
乔墨磊又是难过又是庆幸，还不待调整心情，这小矮个儿的下一句话让他的心又悬了起来。
“现在还需要观察，看看后期有没有内出血，然后才能考虑骨科手术。”
乔墨磊一下愣住了：“不能马上手术吗？”
小矮个儿表情严肃：“不可以，需要观察48小时，至少也要24小时。”
乔墨磊低头看着怀里精神萎靡，前肢间歇性痛苦抽搐的猫咪，难过得不行：“那就这么干疼着吗？”
姜雨梨的视线从片子上转过来：“可以先做个生化，之后可以先打点止痛消炎止血的。如果没有大问题的话，最快手术也得安排在明天下午。”
乔墨磊像哄宝宝一样将雨点护在怀里，悠了悠。
“那先验血吧。”声音低沉，无奈。
给猫称完重，张骁博站在诊疗室门口喊：“你们谁拿了剃毛器？”
“这呢！”
刘琳笑嘻嘻地将剃毛器拿进来，顺道瞥了眼低头抱着猫的青年。
张骁博半蹲下来，捏住猫后腿，干脆利落地剃出一块。
乔墨磊下意识地用手捂着雨点的脑袋，遮挡住它的视线。
刘琳在一旁协助他，随口问道：“雨梨姐呢？”
“她说要去洗脸，换衣服。”似乎想到什么，张骁博一边抽血一边问她，“她干什么玩意儿？那脸涂得花黄？”
乔墨磊在血液抽出的瞬间下意识地转过头去。
刘琳笑：“她午饭时间去相亲了。”
张骁博轻轻哼笑：“就她诡计多！”他扭头示意刘琳帮忙按住针眼处的棉球，起身将采血管拿去化验了。
刘琳蹲在一旁，伸手摸了摸大猫的脑袋：“宝贝儿真乖！”
大猫斜眼看了眼她，委屈地将头往乔墨磊的胳膊肘里缩了缩。
刘琳忍不住笑：“哦，不乐意啦！”她抬眼看了下猫主人，“你住在这附近吗？等会儿猫咪打算留院观察还是带回家呢？”
乔墨磊一时沉默。刚才在二楼拍片时，路过一间住院室，他顺便瞧了两眼，里面已经住了不少猫狗，虽然环境干净整洁，但他觉得太吵，留院的毛孩子各个可怜兮兮的。也不知道小澎有没有帮联系到靠谱的医院。
刘琳看出他的犹豫：“没关系，看你自己安排。”她站起身，将棉球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你在这边稍等一下哦！”
乔墨磊小心地调整了一下猫咪的位置，抬手将手机从裤兜里取出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走了进来。
纯素颜，看得出来底子很好。皮肤白皙，弯弯的细眉，小双眼皮，眼尾微翘，鼻子小巧挺秀，嘴唇粉嫩润泽。
“抽血了吗？”
乔墨磊盯着她，没说话。
她靠了过来，伸手揉了揉猫耳后，手指细长，指甲干干净净，剪得很短。
乔墨磊的视线从她衣领间露出的一小截丝质银紫色衣料，慢慢移到她的脖颈。
脖颈纤细白皙，下颔线条柔和。
和刚才初见时判若两人。
乔墨磊一下想起刚才医生八卦她的事，不由得又多盯了她两眼。
姜雨梨侧头一眼就看见猫后腿上有一块被剃得干干净净，心下了然。
“稍等一下，等检查结果出来我们再看看。”
姜雨梨刚从洗手间出来，就听见楼下的呵斥声和狗狗的狂吠声。
正巧何峰旭领着一位女孩上楼来，那女孩怀里抱着一只小奶狗，裹在小毯子里瑟瑟发抖。
何峰旭脚步匆忙，也来不及和她攀谈，只头痛地指指楼下：“老姜！赶紧下去看看，那小霸王又惹事了！”
姜雨梨眉头轻挑，“啧”了一声。
刘琳正尴尬地陪着一位拽着一只阿拉斯加犬的中年男子给抱着缅因猫的高个儿青年道歉，一眼就瞥见姜雨梨从楼上下来，顿时像看见救星似的。
“雨梨姐！”
“小姜！”
那拽着狗的中年男子也舒了一口气。
姜雨梨来不及招呼，眼睛直盯着靠墙边站着的高个儿青年的裤子，唬了一跳。
“这是……受伤了？！”
姜雨梨几步走到那高个儿青年身旁，一脸诧异。
中年男子腿边那只阿拉斯加犬自从姜雨梨出现后，就躲到主人腿后，老老实实地蹲下不动，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戴着口罩的青年没吭声，也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但几人明显都感觉到他冰冷的气息。
这人生气了。
刘琳忙帮着解释：“没有！没有！是兜兜受伤了！进来正好碰见，想扑腾这猫来着，把这位先生的裤子蹭脏了。”她瞄了眼那浅色裤子上明显的血迹，偷偷给姜雨梨递着眼色，“叔叔只是一时没防备，还好拉住了，没伤到人。”
中年男子一脸歉意，赶忙附和：“是！真是对不起！把你裤子弄脏了。”
姜雨梨也放下心来。
路上顺手招回一只受伤的猫，本来是一番好意的。
她笑着看向乔墨磊：“嗨！刚才吓我一跳，没事儿就好！不好意思啊，这狗是调皮了些。”
她低头看向那狗子，声音略低沉下来，训斥道：“怎么又不听话了？哪儿受伤了？”
狗子斜眼瞄了她一眼，小声地呜呜了两声，将头埋在主人小腿间，露出前腿上的伤口。
中年男子有些好笑：“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他看向姜雨梨，“今天出去遇到脾气不好的狗，干了一架。”
“又去打架了？”
声音虽然温柔，却顿时让狗子向后又缩了缩。
姜雨梨指着隔壁二诊室：“去里面等我检查一下。”
那狗子似乎明白，不情不愿地起身跟着主人走了，路过姜雨梨时，明显地朝旁边蹭了蹭避让开。
乔墨磊抱着猫坐回诊室，烦躁地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门轻轻敲响了两声，姜雨梨手里拿着一件浅蓝色的衣服走进来。
她伸直胳膊：“喏！这件给你挡挡。”
乔墨磊盯着她手里的衣服，很快便认出来。
那是刚才遇到她时她穿着的那件衬衣裙。
他莫名其妙。
姜雨梨笑：“你裤子弄脏了。”
乔墨磊低头看了眼大腿上蹭上的血迹，厌恶地皱了皱眉：“不需要。”
姜雨梨笑出两个小酒窝：“还是挡挡吧！你后面裤裆正中还有呢！”
此刻乔墨磊的脑海里大概也就两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吧！
“肝酶这一项有点高。”张骁博低头看着化验单，用笔划出一杠，“不过不用太过担心，猫摔骨折肌肉挫伤出血一般会引起这一项指标升高，后期体检再注意一下。”
他又指着化验单示意乔墨磊看：“猫瘟抗体偏低，后期它恢复好了建议还是加强一针。”
乔墨磊烦躁地点了点头。
张骁博又瞥了眼他腰上围着的衣服，心里翻腾不已：我嘞个去！什么情况？那好像是刚才老姜穿的那件？！
他转回思路，清了清嗓子：“观察期过，如果没有问题，可以安排骨科手术。那……手术你考虑在我们这里做吗？”
正说着，刘琳敲门而入：“打扰一下，”她看向乔墨磊，“门口有个男生说是想找位带着摔伤的缅因猫来看诊的人，我想应该是找你的！”
阿莫一进门就大呼小叫：“我靠！怎么搞的？！”
他靠过来弯腰想抚摸猫咪，却一时不敢下手：“伤着哪儿了？”
“啊？”他扭头就质问穿着白大褂的眼镜男，“严重吗？会不会死啊？”
正萎靡地闭着眼，忍受着断骨之痛，不时抽搐的大猫睁开眼睛，斜眼瞥着他。
乔墨磊没好气地呵斥：“闭嘴！”
阿莫顿时不吭声了。
张骁博的视线从猫主人身上挪回来：“两只前肢骨折，目前来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暂时？什么是暂时？意思是它还是可能会死吗？”阿莫瞄了眼乔墨磊，又看向医生，压低了音量，“啊？怎么会这样啊？不是就从树上摔下来而已吗？不是说猫都有九条命的吗？！”
乔墨磊胸口憋闷的那口气更堵塞了。
张骁博有点无语：“一般从高空掉落后，48小时内是危险期，就看有没有内出血。”
阿莫呆呆地看着他：“内出血？”
张骁博伸手推了推眼镜，耐心解释：“这猫呢差点运气，我们也有遇到过猫从更高的地方掉落下来，问题都不严重的。一般猫在空中至少需要2到4秒的时间来调节平衡，撑开身体加大空气阻力，抵消重力，消除加速度，能够接近匀速落地，但你们这猫属于大型猫，骨骼大，又重，掉下去的时候还不够它及时反应……”
阿莫半张着嘴，似乎没听懂他后面解释的一长串，只记着他前面说的“危险期”和“内出血”了。
阿莫猛地转向乔墨磊：“磊总，要不我们去大医院？澎哥已经联系了两家有名的医院了！”
张骁博有点不高兴了：“你再去哪家医院，都是按照我们的诊治方案的！都得等确定没有内出血后才能做手术！”他看了眼乔墨磊，又将视线转到他腰间的衣服上，“再说了，老姜的技术你放心！”
阿莫一脸茫然：“老姜？”
“啊！这种手术她妥妥的！”
乔墨磊默默地将头侧开。
张骁博半蹲在一旁连着给猫扎了三针进去：“给它先打点止痛止血和消炎的……可以留院观察也可以你们自己带回家照顾。”他看了眼猫主人，又细心交代，“要是选择带回家，今晚要注意它是否能排便、进食，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跟……我们医生联系。”
不知怎么，扎到最后一针时，平时一贯温顺得不行的猫咪突然低声呜鸣，扭动起来。
乔墨磊伸手揉着它的下巴耐心安抚。
阿莫在一旁“啧啧”叹息：“哎哟！咱雨爷这回真是遭老罪了！”
……
乔墨磊怀抱着大猫，坐在大厅角落的椅子上，注视着不远处刚从疫苗注射室牵出来的一只活蹦乱跳的金毛，眼神并没有焦点。
阿莫付完费用，拎起猫包，刚要招呼乔墨磊走人时，刘琳从导医台后站起来叫住了他：“小哥哥，你们考虑在我们这里做手术吗？”她盯着眼前年轻帅气的男生，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甜笑，“如果猫没有问题的话，想在我们这边做手术，需要先预约排下手术时间的呢！”
阿莫下意识地看向乔墨磊，本想替他一口回绝的，但突然想起刚才那位男医生说的磊总似乎在这里认识人，便转回头打听：“那你们这儿一般做这种骨折的手术是由哪位医生来做呀？”
刘琳睁大眼睛：“我们医院目前有三位医生专门做手术，其中一位就是你们之前看诊的那位姜医生。”她瞄了眼一脸茫然的阿莫，脸上的笑意更甜了，“她医术很好的。还有我们院长也可以做手术，别看我们这家医院刚开张几个月，但我们院长已经有十几年的经验了。”
刘琳极力挽留：“你放心，现在骨科手术医疗技术都已经很成熟了。如果你们是住在附近的话，在我们这里手术还是比较方便的，免得让宝贝儿奔波。”
阿莫这人最是思想不坚定，他纠结地转回头看向乔墨磊。
乔墨磊隐约将俩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只是疲倦地不想动。
刘琳也察觉到似乎这位男生做不了主，她顺着视线看向抱着大猫坐在角落默不作声的青年，干脆走了出来。
“你好，你们是打算带它回家自己观察是吗？那晚上一定要多留心，最好是关在笼子里，避免它造成更严重的伤害……”刘琳没直接说手术的事，又转身回去拿了两张名片过来，“这是刚才为宝贝儿看诊的两位医生的名片，你晚上要是有问题可以随时跟他俩联系。”
乔墨磊盯着她递过来的名片，没有伸手。
而刘琳的视线停留在了他腰间那件看起来有些眼熟的衬衣。
阿莫上前一步：“给我吧！谢谢啦！”
刘琳来不及多想，收回视线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乔墨磊慢慢站起身打算走人。
“琳琳！”
那个小矮个儿风风火火地跑下楼。
“快帮我查一下预约4点半的那位客人，你打电话问下是否介意晚一个小时再来！我等一下马上要做一个剖腹产手术！”
“哟！”刘琳赶紧小跑过来。
乔墨磊没心情再呆下去，示意阿莫走人。
“要走了吗？”软糯的声音又钻入他的耳朵。
乔墨磊点了点头，语气疏远客气：“今天谢谢你了。”
“小事情。”姜雨梨忙得有些出汗，她侧身挤了两下墙上挂着的酒精消毒液，搓了搓手。
她蹭了蹭鼻尖的小汗珠，一边卷高袖子一边走向乔墨磊：“要带回去了？多注意它情况啊！有事随时联系……”
乔墨磊低头愣愣地盯着她左小臂内侧，离手腕大约15公分的位置上，有一小块儿淡红色的胎记。
那块儿胎记像一朵缺了一瓣儿的桃花，让人见之难忘。
乔墨磊的瞳孔瞬间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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