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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刘知许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他一如既往的喜欢着纪棠,甚至因为这份喜欢做了许多许多事,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身边没有他的阿川,因为在梦里他时不时的是‘刘知许’时不时的是其他人看不到的站在剧情外,以第三视角来观赏‘自己’作践自己,他就这样看着,忍着心理上的极度不适,可是总觉着脑子里事情不是这样的,他好像忘掉了什么人?

        可一直昏昏沉沉的,终于这个梦到了尽头,梦中的‘他’脱掉了平日里华丽的女装,洗去了脸上画着的妆容,将白绫抛到了房梁上,平静的将脖子递给了白绫,死前,嘴里说了一句话,从眼里掉了一滴泪,忽然抬头看向了他站立的位置,直至闭眼。

        亲眼看着‘自己’上吊自杀是什么样的感觉?

        刘知许此时此刻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觉着没什么,只是梦,可梦里什么感情在他的心里都扎了根,忽然之间,他终于知道梦里缺了什么,阿川。

        他回想起梦里所有的一切仿佛是自己亲身经历的一般,清晰的让他开始误以为真的是自己,梦里的‘他’没遇上阿川,所以化妆是自己在众人的目光中慢慢摸索着,一点一点进步的,可是那条路十分的漫长,众人的嬉笑和不解最中成了打碎他一身骄傲的大锤,梦里的他一生都自卑,到了最后还疯狂的找了许多道士和医师想变成女性,可还没找到,感情的事就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觉着好笑极了,怎么会为了这段感情就毫不犹豫的丢掉了自己的尊严,梦里他深深的爱着纪棠,唯独自己,没分到一星半点的爱。

        刘知许起身从床上下来,给自己自顾自的倒了杯凉掉的茶,拿着杯子的手隐隐有些晃动,他心里告诉自己,不是真的,这个梦是假的,梦里没有他的阿川。

        可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又格外残酷,残酷到他开始怀疑这才是个美梦,是哪个可怜的人做的一场美梦,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他的阿川,他的心想要安定下来,所以,他拿起架上的衣服披上身,起身推看门,霎时间,门外的阳光悉数涌进门来,晃得他睁不开眼睛,耳边有风吹过,他清晰的听见了他的阿川说:“日上三竿了,刘公子才起吗?可是做了什么美梦,所以才迟迟的不想醒过来。”

        “不是美梦。”他听见自己回答到“才不是个美梦。”梦里都没有你,只有他一个人苦苦挣扎,在哪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没有一双叫做‘阿川’的手把自己从这泥潭里拉出来。

        等到李清川拿着手帕走来,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没事,只是个梦而已,不要害怕,还有我在呢。”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眼,才发现指尖湿润一片,原来是哭了,可这也太丢脸了,但是他忍不住想要抱抱眼前这个人,想着也这么做了,李清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着他:“哭吧哭吧,好好哭一场,心里就会好受些了。”她不知道刘知许梦到了什么,许是自己的父亲,或许是之前他自己那段感情,她独独没有想到是自己。

        刘知许坐在饭桌上,眼睛和脸颊都红彤彤的,现在哭了一场,心里好受又别扭,别扭中又透露着些许不好意思,李清川也知道他现在不好意思,所以表面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其实细细想来,一直都是李清川在慢慢教自己学会先爱自己,所以现在才和梦里的不一样,梦里的那个刘知许自小因为父亲严厉的管教,一直都是渴望着被人爱的,所以在他好不容易抓到一个纪棠时,便将她当做悬岩边的那株草,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心里,纪棠本就是那个时代的一个普通的女孩,总是迫不得已要女扮男装出门维持家中的生意,骨子里还是个想要依靠的小女孩,所以可靠的周言礼才走进了她的心里,而不是那个渴望有人爱自己的少年,他们俩从一开始就不合适对方,就算是勉强在一起了,未来所留下的隐晦终有一日会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慢慢蚕食这一切。

        幸运的是,现在的刘知许遇见了从未来过来的李清川,她独立又自信,教会了刘知许好多从前没有的东西,这是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轻易不能教会的。

        刘知许思考了很久,想着梦中后来会发生的一切,和现在所发生的事情都隐隐的重合起来,为了以后防患于未然,他不得不开始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李清川看着眼前是不是沉默思考的人,开口问道:“阿许,怎么了,是生意上有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吗?”

        刘知许点点头,又摇摇头,终于下定决心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阿川,我打算参加科举考试。”

        李清川接着问:“那还不错,不过为什么突然这样想?”

        刘知许回到:“上次我们去买衣服,那个人仗着自己堂姐夫就肆意妄为,平日里不少作威作福,我只是士农工商中最低贱的一个阶级,纵使又家财万贯,还不是上面的人一句话就能随意打发掉的。所以,我想参加科举考试,谋得一官半职,也能再往后出了事也能帮助你。”

        “这样啊。也好,你的想法是对的,但是现在开始学会很辛苦的。”李清川心里挺支持的。

        刘知许回答说:“我其实小时候被父亲逼着学过,后来父亲去世,这才不得不放下书本接任家族生意。”然后低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清川也开心的说道:“那还不错,加油,我正巧可以帮你看管家里的生意,你安心读书就是。”

        刘知许知道李清川同意自己的做法,心下高兴,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度:“阿川真好,不过我一有空也可以看会账。”

        “不用,我本就善算,这点小事还是累不到我的,你专心读书便是,等考取好功名我还要借你的光呢,到时候你在谢我也不迟。”刘知许考虑会,觉得也是,便扬起笑开心的点头应好。

        一顿饭将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

        刘知许想,真好,这辈子他能遇见李清川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才能换来这福报。

        忽然,李清川算了下,正好今年八月就是乡试,可是他父亲才堪堪去世两年而已,当今科举考试有规定,有过失而罢黜的官吏、街头艺人、妓院之人、父母丧事未满三年的,均不准应试。所以,李清川担心的问:“阿许,你是想在今年科举考试吗?会不会不被应许?”

        刘知许知道李清川的担心,朝她笑笑说:“乡试八月举行,今年六月,正好满三年,阿川不用担心。”李清川松了口气,但是转念一想,接着说:“阿许,就七个月的时间会不会有些紧张啊?”刘知许摇摇头,回答说:“不会,虽然前两年因为做生意耽误了,但是偶尔我还是会抽空读些书,小时候被父亲逼着学,时间久了养成了习惯,几日不看,就觉着荒废了,心里难受,所以就会去书房读会书。”

        李清川莞尔一笑:“那很好啊,真是个很好的习惯,很少有人能养成这种习惯。”刘知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了笑。

        接着想到自己对乡试也不甚了解,所以就开口问问刘知许从前准备考试时有没有摸清规则,只见刘知许胸有成竹的说:“还真的每年都会大听一会,大体上不怎么变动,八月初九进行第一场,试以《论语》一文、《中庸》一文或《大学》一文、《孟子》一文,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初场的三道四书题每道都要写两百个字以上,四道经义题则需要写三百个字以上。十二日为第二场,试以五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议论文要求也是三百个字以上。十五日为第三场,试以五道时务策写篇文章,通俗点说也就是就事论事,发表自己的看法,我研究了这几次的乡试,大部分都是以儒家经学为考试的主要内容。”

        李清川听着点点头,夸了夸他:“还是阿许聪明,知道提前摸清楚考试内容。”

        当天下午,李清川与刘知许窝在书房里整理出考试的内容,整理好后,李清川也没有离开,只是让府里的下人帮忙把账本搬到书房,坐在靠墙的椅子上看起了账本,不时从桌子上拿起笔写写画画,结果真叫她发现了一笔漏洞,前前后后算起来,亏空了一百两,刘知许从题目中抬起头来,就看到蜷起腿坐在椅子上,咬着笔杆,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李清川,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从没有在阿川的脸上见过这样生动的表情,一时间觉得新奇极了,看自己那一声也没让李清川回过神来,想着反正今日的题目都写的差不多了,就索性拖着下巴欣赏起李清川的纠结来,等李清川注意到刘知许已经写完了,还托着下巴看自己纠结的样子,尴尬了一瞬,随即气不打一处,于是将账本递了过去,开口问到:“你还看我笑话,我这么苦恼还不是因为你,你看看你其他的账本都做得挺好的,怎么这一项少了一百两?”

        刘知许听完,正了正身子,结果账本看了看,仔细想想,才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这笔账是纪棠还我从前资助她家的账目,想来她也不是这种人,怎么会忽然少一百两?”

        李清川听见他这样说,心里顿时明了,对着刘知许说:“会不会是纪棠不好意思,心肠又软,所以她姨夫姨母就仗着是长辈想要自己做主,所以揽下了这件事,接着两人想着你也不会去真的查这笔账,所以耍了小聪明从中克扣了这一百两?”

        刘知许也是这般想的,讽刺的笑了一声,说:“从前也就算了,当我脑子有病,换到平日我还真的眼不见心不烦,不去看这账本,可恰恰不如他们所想的那样,这一百两我还真的要去计较。”“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刘知许点点头,两人坐上马车去了纪家。

        纪家从前也曾发达过,这老宅子虽不如刘府面积大,但是也是够排场的,两人让小厮直接去通知纪棠过来,纪棠匆匆赶来,身后既然还跟着周言礼,李清川怕会引起刘知许的伤心事,刚要开口,就看到本该伤心的刘知许转头朝自己一笑,就觉着原是自己狭隘了,也释然的回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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