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戴府
众人对这故事生出感慨，但并未当真。
左阡目送那老者走远后，望向自家少城主，“接下来怎么办？继续调查这戴家和他们姑爷吗？”
时稀敛眸思索，肩膀上趴着的大猫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先进去看看。”她敲定主意，当先朝那荒宅走去。
左阡等人跟上。
戴府荒芜多年，连大门口都长了不少杂草，府内尽是断壁颓垣，隐约还能看出大火焚烧的旧迹。
时稀踏过杂草，就要进入戴府。
眼前场景却是一变，那本已经被烧毁的府邸，突然间如时光回溯，由破败荒芜的废弃宅院，恢复成白墙青瓦的华丽建筑。
时稀眉梢动了下。
一幕幕场景在眼前展开，六七岁的男孩跪在雪地里请求戴府收留，戴府管事不耐烦地甩出几枚铜贝，就要将人强行驱赶。
男孩哭喊着不愿意离去。
双方僵持中，女孩清脆嗓音传遍幻境：“爹爹，他们为什么欺负那小哥哥？”
“不是欺负，是让他回家。”有人答着。
“可他好可怜，我们让他进府好不好？”
中年人笑声温尔，“既然卿卿想，那就让他进府吧。”
“可是老爷，这孩子……太小了，什么都干不了。”管家想要拒绝。
中年人不以为意，“怎么干不了，让他进府能让我家卿卿一笑，你能吗？”
小姑娘傻乎乎地对那管家一笑，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这是……”左阡等人惊讶，显然也看到了这虚景。
时稀无视这些场景，抬步踏入戴府内。
大火瞬间而起，熊熊包围住那青砖白瓦的建筑，府内奴仆惊慌失措，拼了命地往外逃窜，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手起刀落，没放任何一人逃离火海。
时稀对此视而不见，继续往戴府里头走去。
那虚幻的场景再是一变。
“哥哥，你就让他当你书童好不好？”七岁大的小姑娘拉着兄长的胳膊，撒娇似的摇晃着，“他可聪明了，都能给我编好看的草蝴蝶！”
“没出息！”十岁出头的男孩故作老成，“一只草蝴蝶就把你收买了？”
“可承哥哥说，他要是识字就能帮我抄书练字了。”小姑娘脆生生道。
“抄书？！”男孩眼睛一亮，立即甩开撒娇的妹妹，“你等着，我这就去跟爹说，让高承当我书童！”
时稀继续往前走去。
周围场景再是一变。
“是谁让你们来的？”
大火熊熊的戴府花园，已经成年的戴家大公子护着身后双亲，纵使眼中惊惧，却未退让半分，“你们知不知道，昆吾宗亲传弟子高承是我妹……”
“夫”字还未落音，刀光一闪。
戴家大公子的人头跟着飞出。
“啊，我儿！”戴家父母惊叫。
黑衣人提着滴血的长刀，脸上露出残酷笑容，清楚答道：“当然知道，就是他让我们来的。”
嘀嗒。
血色蔓延整个戴府，火光映照半边天空。
时稀从那鲜血残肢中踏过。
周围场景再度发生变化。
柳绿桃红的后花园里。
容姿俊美的年轻男子单膝半跪在地，小心翼翼地捧着少女受伤的手，为她包扎治疗。
少女坐在大石头上，毫不在意手上的伤，只道：“承哥哥，爹爹要给我说亲。”
男子动作微滞。
他低垂着眉眼，看不清表情。
“但我不喜欢他们。”少女看向半跪着的男子，语音仍旧清脆，双眸似懵懂着什么，“我喜欢你。”
男子一惊，霍然抬首。
那一刻，不知是震惊还是惊喜。
少女绽颜一笑，一如儿时真纯明媚，只声音柔下来，“你娶我好不好？”
“好。”
那场景如点燃的画卷，瞬间灰飞烟灭，飘散在风中。
周围再次被大火包围，女子一袭红衣，执剑斩杀攻来的黑衣人，娇美容颜染上鲜血，明明已是力竭，却仍勉力支撑，愤然扫向领头之人。
“我戴府未曾与尔等结怨，尔等为何灭我全家！”
“你没跟我们结怨，但你挡了别人的路啊。”
那领头的黑衣人笑着，斯条慢理地拂去刀上鲜血。
女子握紧了手中之剑，“谁？”
“呵，小娘子不早有猜测吗？”领头的黑衣人笑着。
数个黑影自府中各处归来，手中利器滴血，缓缓靠近。
周围烈火熊熊，已没了其他呼救惨叫声。
红衣女子轻咬了下嘴唇，那双清澈眼眸蓄有水光，却未曾落下，“我不信，他想灭我戴府，想杀我全家，为何不亲自来？是不敢，还是……”
“小娘子，不是哥哥不怜惜你，本来不想将这东西交给你的，但既然你要死个明白，那就看看吧。”领头的黑衣人抬手甩来一物。
草织的双头鸟在空中划过弧度，掉落在地，一半青色一半赤红，都只有一只眼睛，共用一对翅膀，正是传说中的比翼鸟。
那鸟儿的翅膀上，还各刻有一字。
一边是“承”，一边是“卿”。
女子看清那东西，嘴唇颤了颤，还未开口。
刀光一晃，正好劈在那双头鸟上，将比翼双飞的鸟儿生生斩开。
“怕你不信，我才先拿出来这东西的。”领头人残忍笑着，手一翻，又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封信，往对面一送。
“这是高承托我给你的。”
女子顺着看去。
那信封上赫然写着“和离”二字。
等信飘到她面前，封面已在火光中消散，只有信纸悠悠降落。
其上字迹清晰：
“天道在上，昆吾弟子高承，于今特此立书，与戴家戴卿卿解除姻缘之契，从今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红衣女子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对面的领头人大概欣赏够了她狼狈模样，身形一动，手中长刀蓦地穿透女子胸膛，刺破她心脏。
“咳。”戴卿卿满口鲜血，下意识抓着刺入胸膛的利器，神情已是半迷离，却仍想问清楚。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领头人猛地拔出长刀，任由鲜血飞溅，红衣女子往后倒去。
“只有你们都死了，他才能清清白白的娶长老之女啊。”
“嘭！”
戴卿卿重重砸在地上，双眸圆睁，有泪水顺着鬓边滑落，那双清澈眼眸中的光芒尽灭，再没别的情绪。
“手脚麻利点，都烧干净了，确保不留一个活口。”
熊熊！
火焰熊熊，将整个戴家彻底葬送。
时稀抬眸，眼前虚景尽去，周围又恢复成破败荒院，空中萦绕着如同墨汁般的浓郁黑气。
“啧，真狠。”看完全部虚景，左阡啧了声。
其他清霄宗弟子点头赞同。
为了攀高枝而灭岳家满门，这手段不是一般的狠。
“少……”左阡正要叫唤，扭头就见时稀召出炼器的灵火，往空中一甩。
“轰！”灵火飘到半空中，像被什么挡住，霍然炸开，如同烟花盛开，无数细小火焰跟着亮起。
噼里啪啦发出声响，转瞬即逝。
“这是……”左阡一惊，立即挡到时稀面前，冰蓝色的灵纹瞬息展开，灵力翻涌而出，刹那禁住周围数里空间。
“为什么！”一个女声响在耳边。
“为什么！”
“为什么！”
那声音环绕四周，宛若回音。
“小心！”清霄宗弟子拔出刀剑，相互背靠着背，警惕四周。
“为什么！”女声声声质问，犹如泣血。
其他人紧张看向四周。
时稀神色平淡，手中灵火一弹，再是甩了出去。
“轰！”灵火触到黑雾立即炸开，无数细小火苗跟着亮起，隐隐显出一个窈窕身影。
那身影胸前插着把刀，身上如墨汁翻滚，不停地涌出黑雾。
“这是……戴卿卿？”左阡惊讶。
“她还活着……不，她是这虚界之主？”
这虚界其他原住民都没攻击性，唯独眼前这黑影散发着浓浓怨气，飘过来时还带着凛冽杀意。
时稀没有回答，手中再次显出灵火，对准那扑来的黑影随意甩去。
“轰！”
黑影倒退，身上再次燃起细小火花。
当花火消散，她身上的浓郁黑雾也跟着淡了数分。
时稀手中再次亮起灵火。
那黑影似察觉出危险，终于不敢靠近，四面八方却仍回荡着“为什么”，好似无数人在歇斯底里地质问。
“还清醒吗？”时稀开口。
左阡扫了眼，也无法确定这满是怨气的影子，是不是还清醒着。
“我家少……”他迅速瞄了眼时稀，生生改口。
“姑娘的灵火取自封印之地，对付邪魔怨鬼最有成效，你要是还清醒，就显出身形来，你的冤屈怒火我们都明白。”
“我们好生商量商量，你放我们出虚界，我们也不为难你，否则……”左阡嗓音低冷下来，“就别怪我们下手狠，将你烧得灰飞烟灭了！”
“为什么？”那黑影靠近过来。
左阡面色一寒，“看来你是听不懂了。”
话语未落，冰蓝色灵纹一凝，周围气温骤降，旁边草木残垣表面涌上一层冰霜，整个地面霎时冻结，连那靠近过来的黑影身上也覆了层清霜。
黑影察觉到这群人的不好惹，终于停下步子，那双如墨汁凝聚的眼珠望向时稀一行人。
“你们……”她启唇吐出话语，“为何来我戴府？”
还清醒的啊。
左阡松了下，看了眼自家少城主，答道：“不是我们要来你戴府，而是你将我们拉入你的灵府内界。”
“灵府，内界？”黑影喃喃，周身黑雾乍浓又淡，变化不定。
时稀看着，突然问了句：“可还记得高承。”
“高，承？”
“高承！”女声陡然尖锐，刺得人耳生痛。
“他在哪儿？你认识他？！”黑影飘荡过来，就要贴近时稀。
左阡控制灵纹一亮，冰霜瞬间自地面升起，挡住她前进的路。
“不认识。”时稀手中灵火烈烈，将靠近过来的黑雾焚烧干净。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收了虚界，送我们出去，我可以带你去昆吾，找高承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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