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争端
“你好好学习，别退学。”陈念摸摸她的头，女孩的头发又黑又硬，都说人的脾气和头发一样，这个女孩性子可能也比较硬吧。
“嗯，我会努力的，陈老师。”女孩失落地低下头，她觉得不大可能，但是还是很认真地跟陈念保证，哪怕两个人都知道这个保证可能不会做数。
陈念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眶一酸。
五年级除了沈玉之外也只有一个女孩，叫沈玲，家里就她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所以对这个女孩比较宠爱，让她一直读书。
当然，村里人私底下都说她们家“绝户”，但是夫妻二人就是没法生第二个孩子了，因为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再要孩子就有生命危险。
今年他们就要升初中了，沈玲应该可以去乡里的初中，沈玉成绩也不错，以前陈念下了班还会给她补习，现在就算了，陈念只教好课，不想给他们补习。
她上午还抽空看了看往年毕业考试的卷子，在心里划了一下重点，如果有人来找她问问题，她就顺便把重点标了。
留的作业也是根据各个年级的进度留的，不多也不算难，只是可能需要认真听课和思考。
这对兄妹在学校没找事，平时班里的男孩子都爱围着沈玉和沈俊宝转，沈玉长得好看而且嘴巴甜，沈俊宝出手大方，经常有好吃的东西分给他们。
但是今天不可能了，两个人什么东西都没有，陈念连柜子都搬走了。
而且沈俊宝由于伤势比较重，所以脾气暴躁，谁都不敢触他的霉头，早晨上学他们两个还是由沈老大拉着板车送来的呢。
但是沈玉依然很受欢迎，课间的时候很多男生经常打着问问题的由头来找她说话，今天也不例外，尤其是她今天看起来还有些闷闷不乐。
她今天穿了一件水红的衬衣，显得她皮肤白皙，因为伤还没好，所以裤腿卷了起来，露出白皙但是有伤的小腿。
“沈玉同学，我来找你问问题，你没事吧。”课间一个男同学很关心地问她。
“没事，只是有点疼。”沈玉“坚强”地笑了笑，“你哪道题不会，我来看看。”
“你还是歇着吧，我去找陈老师问问。”男生有些不忍心沈玉劳累，想着还是去找陈念问问题吧。
“有的人啊，明明也是女孩子，连一句关心的话都说不出来。”有个男生阴阳怪气地说沈玲，他们一惯看不起沈玲，家里的长辈也看不起沈玲家，因为她们家就一个闺女。
沈玲正在做题，莫名其妙的听见这么一句话，皱起了眉，懒得搭理这群男的，继续做题了，她要争取考个好成绩，让爹娘开心。
她和沈玉一直以来都不对付，因为沈玉说话怪怪的，大家都喜欢她，她和沈玉有时候说着说着话就会被沈玉气到。
但是她听过沈玉和别的男生说话，和对她说话完全不一样，久而久之，她也不想给沈玉说话了，同样也被全班孤立了。
“你们别这么说，玲玲只是太喜欢学习了，她是想要上初中的，哪像我，这么笨，成绩这么差。”沈玉这么解释道，但是听起来有一种火上浇油的感觉。
沈玲无语，她都不愿意搭理沈玉了，这人怎么还上赶着找她的事啊。“就这一会儿学什么习，怕不是装的吧。”另一个男生嘲讽道。
“成绩不怎么样，装的倒是好，就是不愿意关心同学。”
“怪不得她家绝户啊，生出这样的闺女她家不绝户谁家绝户啊。”
沈玲最讨厌别人说她家“绝户”，她家只有一个闺女怎么啦，爷爷奶奶都没说话，伟大的领袖还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对对对，我不关心同学，我当然关心同学啦，我只是不关心扒手，大半夜的跑到陈老师屋里偷钱的扒手。”沈玲直接扯开遮羞布。
沈玉小脸一白，有些挂不住面子。
大家当然也都知道是什么原因，事情过去这么多天，当时围观的人这么多，村里都传遍了。
但是谁也不会把这种事情摆到明面上去说啊，一个是陈念并没有到处宣扬，另一个是老太太撒泼实在是有一手。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实在是太恶毒了，没想到你是这么恶毒的女孩。”男生们见沈玉就要哭出来，直接攻击沈玲。
“说实话就叫恶毒吗？”沈玲发出嘲笑的声音，“那你们叫什么，叫虚伪，一群小人，真假颠倒黑白不分。”
沈玲可不怕他们，她家就她一个女儿，什么都供到她身上，所以发育比较早，自然比别的人长得都高，这么一站，给这些男生们很强的压迫感。
“你强词夺理……”男生们可不想被这么说，涨红了脸为自己辩解。
“泼妇，你就是个泼妇。”
“怪不得是绝户。”
“你再说一句试试。”沈玲彻底火了，拎起说这话的男生的领子，就要打下去。
“别吵了，都是我的错，你们别吵了。”眼看着气氛剑拔弩张，沈玉带着哭腔出来阻止。
“行了，装什么呢，两个扒手，偷嫂子的钱，还压榨人家，丢不丢人啊。”沈玲嫌恶的看了他们一眼，把男生扔到一边，拍拍手。
“你别说这么恶毒的话行吗？”男生们当然要维护小女神，沈玉哭得这么可怜，身为亲戚的沈玲怎么还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哪怕……哪怕这是真的，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啊，多伤人心啊，男生们在心里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行啊，我说的委婉一点，沈玉同学，沈俊宝同学，你们二位半夜去嫂子屋里又拿钱又拿鸡蛋的，真是辛苦你们了，被烫到也要怪陈老师，为什么劳作了一天了还要想着烧水照顾孩子。”沈玲不阴不阳地说了几句。
让几个人面红耳赤，他们可没这么想，但是沈玲说话确实委婉多了，又没法找她的茬，只能干巴巴地安慰沈玉。
“俊宝哥，你和沈玉同学你们两个好好养伤。”
“对对对，记得抹药，别留疤了。”
“下节课是陈老师的课，我得看看书。”
一群人作鸟兽散，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去了。
陈念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第一排的沈玉眼睛红红的，像是哭泣过一样，再看看神情不耐烦的另一个姑娘，懂了，这是被沈玲怼了。
怎么，其余男生没给她报仇啊，啧啧啧，都不行啊，这样怎么能追到女神呢，陈念心里嘲讽。
这群男生，基本上都是沈玉的舔狗和沈俊宝的跟班，是非不分黑白不辩，原主的记忆里没少为难原主和沈玲。
“同学们，我们来上课。”陈念心里想什么没人知道，但是她今天讲课讲得确实不错，结合了前面两个班的经验，所以比平时更让人听得懂。
“我总结了前些年的毕业考试题目，需要的同学可以课下来找我誊抄一下。”下课的时候陈念扬了扬手里的本子，就走了。
后面沈玲跟了上来：“陈老师，我可以带回家誊写吗？”她眼中是对知识的渴望，是想出人头地的野心。
陈念很欣赏这样的女孩子：“可以啊，”
她又告诫沈玲：“我知道你是想读初中甚至高中的，现在不要受他们的影响，以后哪怕读初中了也不要受他们的影响，你只要学好你习就行了。”
这对兄妹说实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绿茶一个鲁莽，沈玲这样好学上进的孩子还是不要和他们一起玩比较好。
“我知道的，老师。”其实沈玲也不是特别需要这份整理好的卷子，因为基本上所有的知识点她都掌握了，不然怎么会考第一名，但是每一点小的知识她都不愿意放弃。
“去吧。”陈念挺开心的，这个时候还有人愿意学习，真好。
马上要放学了，陈念的脚步开始轻快起来，她期待着中午娘给做什么好吃的，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家里有人的好处，也是第一次知道“娘”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念大学舍友有一个是本地人，基本上每个周末她妈妈都会过来，要么给她送点好吃的，要么帮她整理内务，舍友偶尔会抱怨妈妈不给她留隐私，但是陈念一直很羡慕。
现在她也有妈妈了，不用再羡慕别人了，哪怕是偷的别人的妈妈。
出校门的时候没有理会来自那家人的目光，只看到文鸢在门口等她。
“娘，你怎么来啦。”陈念很开心，几乎是一路小跑跑过去的。
“我等念念放学啊。”文鸢抚了抚她的头发，很是慈爱，身边两个小团子也跟着喊娘，陈念一人给了一个抱抱。
老太太不屑地撇撇嘴，低声说了一句“做作”。
陈念的娘直接过来了，这不是打她的脸吗，她一出现全村人都知道她这个当婆婆的不行，都让人家娘家娘过来照顾闺女了。
陈念抱起沈杏，三代人一起回家。现在的孩子放学基本上家长都不来接孩子，所以校门口的事没人知道。
“娘，我给你说……”陈念兴致勃勃地把今天学校里发生的大小事都说了一遍，不光谈谈另一个老师，还说了班里的同学的矛盾和可爱之处。
还有她觉得有些不解的地方。
“为什么女孩子都没办法上学呢？”陈念最后有些闷闷不乐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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