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假象背后（一）
华青青刚想张嘴讲话，却陡然留意到了秦玉凤的目光，她咳嗽了声，硬生生得将已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盛宸瞅了眼华青青，淡淡道：“门外的朋友，既要杀人，总得进来杀吧。”
“堂堂天香楼主，总不肯引颈就戮”，门口有人应道。
盛宸看了胡骁一眼，缓缓道：“我说肯，想来你也不肯信的！”
院中又是一阵嘈杂，居然安静了下去。
华青青终于忍不住了：“胡大哥，真是找你的。”
胡骁瞅了盛宸一眼，没应声。
华青青跟着看向盛宸，不自觉已压低了声音，小心道：“胡大哥，那些是什么人。”
胡骁才来得及摇了摇头，院中忽然传来了声音：“打坏了屋子，你赔还是我赔！”
盛宸瞅着胡骁，淡淡道：“人都敢杀，屋子却不愿赔，诸位还真是有意思。”
有人大声应道：“你少明知故问。”
盛宸缓缓一笑，道：“也行吧。同在江湖，不论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多少都有几分缘分。稍候只要我活着，我来赔便是。”
话音一落，屋外一片嘈杂。
屋里胡骁压低了声音，一字字道：“公子等的就是他们？”
盛宸淡淡道：“我还不知道。”
“不知道？”接话的人，不是胡骁，也不是秦玉凤，而是华青青。
盛宸看着华青青，摇了摇头，柔声道：“去问问，不就知道他们是谁了。”
华青青点点头就要站起来。她的身边，秦玉凤一把拉住华青青的手腕，笑问：“你去哪里？”
华青青左看看右看看，“噗嗤”一笑，道：“差点上了当了。”
盛宸浅浅笑了笑。
华青青刚张开嘴，秦玉凤忽然道：“倘若他们因秦家而来，为何偏偏找胡楼主？”
盛宸道：“我没猜错的话，秦家只不过是被人利用。”
秦玉凤看了华青青一眼，缓缓道：“我不明白。”
胡骁瞧了盛宸一眼，忽然道：“兴许从一开始就和秦家无关，不过是我的仇家。”
“你有仇家？”华青青截口道。
胡骁笑了笑，道：“江湖中人，谁还没几个仇人呢！秦姑娘也莫要着急，人既然来了，公子又在这里，相信我们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了。”
“真相”，华青青咀嚼着胡骁的用词。
她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盛宸看了胡骁一眼，起身走向了房门。
华青青眨着眼道：“不是叫他们进来吗？”
胡骁看向华青青，不言语了。
房门才在身后缓缓关闭，面前，已经有人大声斥问：“你是谁？！”
盛宸浅浅一笑，道：“诸位既然始终不肯进屋，屋里空间又太狭小，想了想，还是在下出来算了。”
“你……”
盛宸淡淡道：“对，我。”
“你出来，就是送死！”
盛宸自然不会也不屑于和人打嘴仗，他扫了眼面前这十数人，淡淡道：“听说，诸位是来找天香楼做生意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人群之中，一人越众而出。只见他身着青色长衫，面容清隽中带着几分病容，此刻折扇轻摇，倒是显得十分的文雅。如此的气质，即便没有站在一众江湖人士之中，也会让人更倾向于他是个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读书人。然而，但凡有机会在江湖跑跑的人都知道，行走江湖，最忌讳的，就是以貌取人、以衣取人了。
盛宸淡淡道：“若是，我们第一步就要谈的，就是天香楼做生意的规则。”
不同于他身后的人群，青衣人倒没有丝毫被冒犯到的意思。他只是笑了笑，轻轻道：“如若不是呢？”
盛宸淡淡一笑，道：“是，有是的做法。不是，也有不是的处理。在动手之前，还是问清楚些的好。”
青衣人目光微动，上下打量了下盛宸，道：“兄台说得有理。人在江湖，有些事，还是先问清楚些得好。”
盛宸示意道：“请问。”
“阁下就是江湖上闻名遐迩的天香楼主，妙手书生胡骁？”
盛宸淡淡道：“兄台看得出来的，我不是。”
“你真不是？”青衣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停顿了片刻，又道，“那尊驾是？”
盛宸随口应道：“难得有了好奇心的人。”
青衣人目光闪烁，道：“众所周知，人在江湖，只有一种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好奇。”
盛宸淡淡道：“兄台认为，在下是不是那种人中的一个。”
“那得看情况”，青衣人目光微微动了动，又露出了个颇为神秘的笑容。
盛宸略略沉迷，淡淡道：“不瞒兄台，若是找天香楼做生意，兄台已可以讲了。兄台过后就会发现，有在下在，大约比胡楼主还做得了主。”
青衣人脸色变了变，道：“兄台站在这里，除了确实能在天香楼做得了主，为得就是胡骁。”
“是”，盛宸道。
青衣人直视着盛宸，少倾，一字字道：“兄台知道我们会来？”
“算是知道吧”，盛宸淡淡道。
青衣人凝视着盛宸，半晌，忽然道：“是有人泄密？”
盛宸道：“没有。”
“没有？”青衣人目光又闪，道，“当真？”
盛宸笑了笑。他没承认，但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青衣人面色变了变，斟酌道：“当年，胡骁无意中得罪了中州房家，差一点点就消失得无声无息了。”
盛宸道：“兄台究竟想说什么。”
青衣人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盛宸道：“问。”
“为什么？”青衣人凝视着盛宸，一字字道。
“为什么？”盛宸微微皱眉，道，“我听不懂。”
青衣人看着盛宸，斟酌了片刻，一字字道：“帮胡骁，究竟是为什么。”
盛宸淡淡道：“我乐意。”
青衣人看着盛宸，又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道：“我相信你。”
“多谢”，盛宸道。
青衣人没有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他稍稍沉默，道：“胡骁就在屋里。”
“是的”，盛宸随口应道，“他在。”
青衣人道：“但我今天是杀不了他了。”
“你可以试试”，盛宸淡淡道，“或许，你有机会。”
青衣人笑了笑，道：“多谢给我机会。”
盛宸道：“机会什么时候都有的，可是你又是又为什么呢。我想知道你的原因。”
青衣人望向盛宸的身后，笑了笑，道：“寻仇，够不够。”
盛宸点了点头，道：“说下去。”
“说下去？”青衣人目光闪烁，闭上了嘴。
盛宸有意让青衣人想了想，缓缓点头，道：“是的，你没听错。”
青衣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半晌，苦笑道：“我能不能不说。”
盛宸打量着青衣人，淡淡道：“先打过，也是可以的。”
青衣人勉强笑了笑，道：“兄台真会开玩笑。”
盛宸淡淡道：“兄台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青衣人苦笑摇头，道：“兄台没什么对手，也不需要拉着在下和你比试吧。与其打一场架，我还不如来日找机会和兄台好好喝一杯。”
“真不打？”盛宸瞅了眼青衣人身后，目光又落在青衣人面上，笑了笑，道，“无论你听到的传说中我有多恐怖，你都不该拒绝一个费尽心机才得来的机会。”
青衣人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也算不上费尽心机了。”
盛宸不说话。
青衣人目光动了动，道：“兄台不信？”
“我信”，盛宸道，“我只是在等你说下去。”
青衣人凝视着盛宸，半晌，缓缓道：“天香楼曾和我们做过一桩坏生意。我此行确实是来报仇的。”
盛宸没说话。
青衣人权衡道：“兄台此刻一定在想，这天香楼主在中州已不是一两日了，之前还曾和中州房家公开交往。倘若我等想复仇，不至于等到现在。”
盛宸笑了笑。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笑了笑。
青衣人候了片刻，继续道：“如果可能，我们也想早一点复仇。”
盛宸目光微动，道：“此话怎讲。”
青衣人作势让盛宸思考了片刻，缓缓道：“兄台对我等是来复仇的并不意外。”
“嗯”，盛宸随口应道。
青衣人沉吟不语。
盛宸有意让青衣人想了又想，忽然道：“谁都知道，胡兄和中州房家化干戈为玉帛是在下从中斡旋的结果。是以，想找他的麻烦，必然要趁着在下抽不出身的时候。譬如，现在。”
青衣人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叹了口气，道：“兄台的意思在下多少是听明白了些了。但是，在下可以用我们这些兄弟的命发誓，此事和在下没什么关系。充其量，和我们有关的，只是刺杀这一部分。”
盛宸不说话了。
“是这样”，青衣人又沉默了半晌，斟酌道，“这两年，我们这些人被人养在京城外的一座寺庙之中。每日除了定时练武，再无其他。直到前几日，有人将我们运到了中州。”
盛宸还是不说话。
青衣人有心让盛宸想了想，才继续说道：“还有件事。”
盛宸示意他继续说。
青衣人凝视着盛宸，有意地停顿过后，他一字字道：“那人告诉我们，即便我们失手也没有关系。”
“说下去”，盛宸目光闪烁，一字字道。
青衣人道：“胡骁，无论他的运气多好，他的运气这次也该用完了。那人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而我们，也是他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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