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梦想与后悔
铛——
钟声回荡在城区上空，飞鸟惊起，扑棱下来的白色羽毛慢慢的飘到地面上，被扫帚扫进了尘堆里。佩特拉将店前的石板路扫干净后，搓着手哈了哈气，白色的气体很快的消失在面前。
“有点冷啊。”她缩了缩身子，然后皱着眉头朝街道口望去，“奥卢欧这个笨蛋！买个面包买到哪里了啊……真是的……”
正说着，奥卢欧捧着纸袋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拐角处。空荡荡的袖管随着他走路的姿势摆动着，好像在这个充满寒意的天气里显得格外单薄。佩特拉拎着一件外套急匆匆地朝他走过去，等到了面前，她踮着脚把外套披到了奥卢欧身上，“说你是笨蛋你还不承认！今天这么冷，你穿这点，胳膊还指不定要怎么疼呢，这么大人了连件衣服都不会穿吗？”
“嘁，我不冷啊不冷，啰嗦死了……”奥卢欧语气里嫌弃的要命，但很配合的套上了外套，然后把纸袋扔给了佩特拉，“拿着吧，太重了。”
佩特拉充满怀疑的“哈？”了一声，颠了颠面包，明明很轻。她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奥卢欧一眼，奥卢欧眼神四处飘，就是不对上佩特拉的视线。好吧，拿就拿呗，反正抱在怀里也挺暖和。佩特拉这样想着，将怀里暖烘烘香喷喷的面包又搂了搂。
两人并排往店里走去，佩特拉开口道，“今天怎么买的这么慢？遇到什么事了吗？”
奥卢欧挠了挠头发，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啊，我去买的时候听见面包店里的人在说夺还战的事情，就多听了一会儿。”
“夺还战？！结束了吗？不应该啊，这才八点多……”
“笨——蛋——，不是结束啦。那个人说他家住在奥尔福德区，今早被好一阵轰隆轰隆的声音吵醒了。”
佩特拉惊呼，面包差点掉到地上，“声音连奥尔福德的人都能听到，那也太大了！兵长他们……”
“也不一定，你怎么这么着急。”奥卢欧看着佩特拉一脸拧巴样，连忙又补充道，“你忘了兵长上次说的，他们的新武器？那个叫‘雷枪’的，我猜也可能是它的动静。”
闻言，佩特拉沉思了几秒，稍微的点了点头，“也有可能。毕竟要把铠之巨人的铠甲打碎……”
奥卢欧安慰道，“团长的计划就放心吧，有团长的脑袋和兵长的武力，肯定能成功的。”
佩特拉“嗯”了一声，兴致倒还是没了之前的高，奥卢欧咂巴了咂巴嘴，他就知道这事说出来，这个女人一定又是愁眉苦脸苦大仇深的。半晌，他瞥了眼佩特拉的发顶，忽然开口道，“倒是你，离了兵长连头都不好好洗了吗？你看你那头皮屑——”
“哈？！不可能！！我今早刚——”佩特拉下意识的反驳，而正当她气势汹汹的抬起头想要顺手拧奥卢欧耳朵的时候，她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奥卢欧得瑟的看着佩特拉，“怎么？想起来今早没洗头了？”
“奥卢欧……”
“嗯？”
佩特拉腾出一只手悬在空中，冰冰凉凉的触感像绒毛一样轻轻的落在她的掌心里。在熙攘的人群中不容易发现，但她抬头望去才发现，金色的阳光下，那些晶莹的雪花慢慢悠悠的落入人间，转瞬就化成了水儿，留在脸上就是一小滴水痕，和眼泪没什么差别。
“竟然……下雪了。”
“冬天来了。”
蒂娅拿手接住了两片雪花，它融在她带着泥灰的手心里，雪水也变成了泥水，灰黑色的粘附在掌心里，看着脏兮兮的。
她嫌恶的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比起衣服脏，她更讨厌手心里这种湿滑冰凉的感觉——况且衣服本来也挺脏的了。蹭完之后她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抬头心虚的朝利威尔看了一眼，利威尔“啧”了一声，没说什么。
石块还在从天而降，轰隆轰隆的震天响。新兵们靠着墙壁躲在阴影处，默默的等待着一会儿埃尔文发起“开始作战”的口号。
就在两分钟前，埃尔文向大家宣布了最终作战计划。
他将以团长兼作战总指挥的身份带领所有新兵冲向兽之巨人那铺天盖地的投石中。他们会利用信号弹遮挡兽之巨人的视线，降低他的命中率，同时吸引他的注意力，让利威尔和蒂娅可以左右包抄杀向他。
埃尔文从一开始就在默算投石的时间间隔，如今有了结论。石块由那个爬行的巨人运给兽之巨人，一次能运三大块，所以在三次投石之后就会有一段相对较长的时间。埃尔文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开始突袭，这样可以尽可能保留最多的性命冲向兽之巨人，以延长为利威尔和蒂娅争取的时间。
这个计划听起来就绝望的要命，但没有士兵反抗——埃尔文就是这样的人。在最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让你心甘情愿的献上自己的性命。
就像韩吉说的，没有埃尔文说服不了的人。
就像蒂娅说的，他是个天才。
一片尘土飞扬中，雪花夹杂在里面，染上尘后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泥点，这让利威尔很不舒服。但此刻倒是也无暇顾及那些，他正在检查自己钢刀的受损度和瓦斯的剩余量。而埃尔文坐在那里，数着兽之巨人投石的次数与时间间隔。
裘德大叔就在旁边，他的气息已经虚弱的几乎没有了，但他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很多话——临了了，他的话依旧那么多。
“你和利威尔啊…别，别总吵架…这日子，过起来啊…快得很……一…一眨眼，就没喽……你们啊…还有很多，咳咳——，很多事…哈…还没干呢……结婚…生子…都，都是一辈子的大事啊……”
蒂娅抿着嘴，眼睛红了一圈，她握着裘德大叔的手直打颤，听到这儿刚想说些什么，裘德大叔又开口道，“不过，就像你之前，之前说的……等到…一切都结束…结束了，也不迟……和平年代——好，好啊……”
语及此处，裘德大叔笑了一下，“别，别像我…我这辈子啊…妻子…因为我…我在墙外…撒手人寰……儿子，儿子也…死在了墙外…现在，轮到，轮到我啦……”
蒂娅摇了摇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您是位英雄。”
裘德大叔笑着摆摆手，他眯着眼睛，开口道，“丫头…帮我个忙……”
“嗯。”她重重的点了点头。
蒂娅猜着可能是拜托她稍微照看一下孙子之类的话。毕竟裘德大叔那夜送肉的身影相当深的刻在了蒂娅的脑海里，如今他离开，那么时间就只剩下的儿媳和两个尚是年幼的孙子了。
但裘德大叔只是伸了伸手指，指向了那匹方才他还骂着的那匹马，“一会儿…把我，扶上去……”
蒂娅愣住了。
裘德大叔想参加最后的这次作战。
她沉默了两秒，委婉的表达了她的意思，“裘德大叔，你留在这里，我可以将你带回去，你的儿媳和孙子可以——”
裘德大叔摇了摇头。他棕黄色的眼球已经有些混沌，或许他的意识也所剩不多了。但他还是直勾勾的看着蒂娅，然后手指着马匹。蒂娅沉默了两秒，然后咬了咬牙，跑过去把马牵了过来，让马尔洛一起和她将裘德大叔扶上了马。
然而事实上，他已经不太能骑的动马了。刚才还被马尔洛说一上马就跟回到了二十岁小伙子一样的裘德大叔此刻瘫在马背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蒂娅把裘德大叔的意思告诉了马尔洛，届时她在西边杀向兽之巨人，裘德大叔只能由马尔洛带着冲向前方。
听完蒂娅的话，马尔洛眼圈也红的要命。只有裘德大叔还微微笑着，可他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埃尔文在旁边唤了一声蒂娅，裘德大叔摆了摆手，意思是你快去吧，别管我了，我有马尔洛呢。
见状，蒂娅抽了抽鼻子，摸了摸马的鬃毛，“乖孩子，到时候带着裘德大叔跑远点，越远越好。”
马匹一个响鼻，连带着灰尘和怪味的液体喷溅到蒂娅的脸上。
蒂娅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匹马，然后僵硬的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怪味液体。如若不是现在情况危急，她一定把这匹马好好管教一顿。
擦好脸的蒂娅最后看了眼裘德大叔，然后垂下眸，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埃尔文跑去。
第三波石块飞扬在空中，轰隆声像是炸弹吞噬壁垒。埃尔文已经上了马，他坐在马匹上，挺直了腰板，往日紧皱的眉毛此刻反而舒展了起来。他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什么强烈的情绪，依旧那样认真，令人信服。
然而这样认真的脸，忽然淡淡的笑了一下，“刚才坐着的时候，其实我想了很多想要叮嘱的话，但是真到了现在，反而又不想说了。”
蒂娅鼻子酸酸的，她抽了抽鼻子，然后拿手在脸上抹了抹，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道，“交给我们吧，代我告诉他们，我们一定会做到的。”
利威尔垂着眸，然后他忽然“唰”的一下抽出了手心里的钢刀，抬头看着埃尔文，沉声道，“放心吧。你就在天上舒舒服服的看着我们就行，绝不会比你做得差。”
雪花悠悠的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脸上，肩膀上。
埃尔文坐在马上，眼中很平静。
“我相信你们。”
话音刚落，第三波石头的攻击终于停了下来，世间恢复了短暂的寂静。利威尔和蒂娅对视了一眼，然后朝埃尔文行了最后一个军礼，便驾着立体机动装置朝两边的巨人飞去。
埃尔文扭过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忽然高声呐喊——
“士兵们！！！！！”
“到了我们为人类献上心脏的时候了——！！！！！”
埃尔文的脖子上暴起粗筋，连带着他的眼球都突出了些许，红血丝密密麻麻的布在眼球里——他这些天来没睡过一个好觉——风呼啸的吹着他的脸，连带着雪花和尘土也顺着风刮进他张大的嘴里。
他的声音厚重有力，在这片尘土中像是一支高高挂起的旗帜，带领着所有士兵们找到战斗的方向。
“愤怒吧！！！士兵们——高呼吧！！！士兵们——战斗吧！！！士兵们——”
“人类终将胜利——！！！！！！”
埃尔文的怒吼声已经被蒂娅落在了身后，她举起钢刀，狠狠的砍下了巨人的后颈肉！鲜血“噗呲”的喷涌而出，在鲜血染红视线的前一刻，蒂娅想要再看一眼埃尔文。但绿色的信号弹恰好打向前方，瞬间绿色盖满了视线，乍一看就像是无数个士兵们的披风在风中飞扬。
一片绿色中，她只能隐约听见士兵们齐声的呐喊。这声音毫无矛盾的融合了士兵们的恐惧与勇气、眼泪与鲜血，他们的怒火滚烫，将雪烧成了血，落在地上浇灌土地，生出自由——
“人类终将胜利——！！！！！！！”
耳鸣。
尖锐的耳鸣已经盖过了石块落地的巨响。
裘德大叔眯缝着眼睛，他瘫在马背上一颠一颠的，看着周围的士兵们满脸狰狞的被石头砸穿。鲜血迸溅到他的身上，热乎又粘腻，像是在母胎中被羊水包裹着的温暖。
他的意识已经混沌的不行了。马尔洛倒在了他的身后，埃尔文也留在了后面，绿色的烟雾却还在不停地升起。
……是什么让他们甘愿赴死呢？
这次胜利了就可以夺回玛丽亚之壁，难民们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故乡。所以是为了让其他人更好的活着吗？
年轻时他真的意气风发的骑在马背上，告诉自己的儿子什么是调查兵团。所以是他们对调查兵团、对自由的精神吗？
而自己呢？
前夜他送肉去给自己的孙子，而他的儿媳早先就带着儿子改嫁他人，他们新的一家住在贵族区，夜晚，他无法进去，那盒肉此刻正冰凉的放在他的桌子上。
对啊。
他们赴死的原因那么伟大，而自己呢？
自己其实可以拒绝参加这次夺还战的。但拒绝了之后呢？每个夜里回到家去只有冰冷的黑暗和孤寂。他总是朝着蒂娅他们嚷嚷自己老了身子不行了别折腾他，但是心里他并不接受自己老了。他觉得自己身体还很好。
可他的身体还好，精神却老了。
人越老越怕一个人，他坐在家里的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时，发觉自己真的老了。老到他也开始恐惧黑暗和孤独，于是胆小的答应了这次夺还战。
他不想死在房间里，腐烂到发臭也没人发现。他宁愿死在壁外，死在为人类贡献的道路上，死在……他年轻时，对调查兵团向往的梦想中。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幼年的自己，正向往的看着父亲穿上了威风凛凛的调查兵团披风。
后悔吗？如果没有这个梦想，他就不会加入调查兵团，他的妻子就不会死，他的儿子也不会死，他的儿媳和孙子们就不会离开他。
——后悔过的。
所以他在儿子死后，不再参加壁外调查，选择留在了墙壁里。可兜兜转转，六十年过去，他经历了爱情和亲情，最后还是孤身回到了这个调查兵团的梦里。
只有这个梦想还愿意收留现在这个胆小的、懦弱的他。
所以……后悔吗？
裘德大叔的眼睛已经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但耳鸣声没有了，轰鸣声也没有了，世界安静了许多，只有他身下的这匹马还“嗒嗒”的踏着土地。
嗒嗒、嗒嗒、嗒嗒。
这匹马孤零零的避过了所有的石头侵袭，甩着尾巴跑到了兽之巨人的面前。他看着这匹马，眼睛里闪过一丝懊恼，“小家伙…你让我没能够完全比赛。”
他慢慢的俯下身，看见马背上还驮着一个像从血水里浸透过的肉球一样的人。这个男人就瘫在马背上，一动不动。
他死了。
那将近二百名士兵全部死在了他的投石下，但这个死人却被马驮着躲过里他所有的攻击。
这听起来非常讽刺——兽之巨人下意识的挠里挠耳朵后面的毛，心里有点不痛快。他想要找个石块砸掉这个令他不痛快的男人和马，但就在他转头拿石头的一瞬间，模糊的尘土和烟雾中，他发现……
啊，他的巨人……没有了？
紧接着，一个钢索从烟雾中忽然窜出，嵌进了他的肩膀！下一秒，一个男人犹如一颗子弹般穿透了空气形成的屏障，带着风狠狠的砍向了他的胳膊！
鲜血瞬时迸溅而出，兽之巨人疼痛的怒吼，声音震着利威尔的耳膜，但他满脸是血的咬紧牙关转身飞至巨人的身后，就在巨人转头向利威尔抓去时，另一边，一个钢索倏的探出烟雾，勾紧了他的另一只胳膊！
“没人教你战斗时不要把后背留给敌人吗！！！”
蒂娅高喊着砍向他的胳膊！凛冽的刀光快的兽之巨人简直捉不住，而等它停下来时，他的这只胳膊也被切成了肉块！鲜血滚烫的浇灌在土地上，疼的他在后颈里面目狰狞。
“吼——！！！！”
兽之巨人没了胳膊护后颈，想要后仰躺到地上以藏住后颈，但利威尔在此之前已经将钢索嵌入了他的大腿！紧接着他的瓦斯开到了最大，离弦之箭般射过巨人的大腿，旋转之际，肉块散落！
“蠢货，她都告诉你了，你还不长记性吗？”
利威尔这样说着就将他的两只后脚腕砍下两块肉！兽之巨人庞大的身躯“嘭”的一声就跪到了地上，扬起一片尘土。蒂娅高高的举起钢刀，将他的两只眼睛剜下！眼球带着鲜血喷溅而出，像喷泉一样哗啦啦的淋了下去，将蒂娅浇的浑身是血。
利威尔趁机一个翻身刺向吉克的后背，他的后颈肉眼可见的开始结出硬质化，但利威尔的速度远比他硬质化的速度要快！甚至是快得多！！他浑身冒着白气，将钢刀狠狠的刺进巨人的后颈，尚未完成硬质化的硬块瞬间破碎！下一刻，刀锋就插进了后颈肉里，□□时，带着一片血花。
这不过是个开始。
来承受属于利威尔和蒂娅的怒火吧——他们的怒火里承载着埃尔文、裘德大叔、马尔洛等等等等二百名战士的性命！熊熊大火足以燎起他身上所有的皮肤，就用他的鲜血去还债吧！！
“你刚才好像玩的很开心啊？”
“那就多玩会儿吧？”
无数刀光划破皮肤，光是刀锋扬起的风就好像足够砍下肉块，利威尔紧咬着牙根，像剁肉泥一样将后颈肉削的丁点不剩，细碎的顷刻间就能够蒸发进空气里。最后一刀利威尔用尽了力气狠狠的捅进后颈深处，然后反手后切，鲜血飒的溅出一米高！
而这个金色头发的男人也同时被尖叫着带出了后颈！
当蒂娅从巨人的眼前飞至后颈处时，利威尔正将钢刀戳进了他的嘴里，鲜血从他的嘴里泊泊的冒出，看着就疼的要命。
“很疼吧？”蒂娅紧握着刀走到了他的面前，鲜血在她红色的发丝上直滴答，比起这个金发男人，她倒更像是从血里滚出来的人。
下一秒，她就将刀狠狠的戳进了他的腹腔，然后直直向下切透！男人痛的“唔唔”直叫，嘴里的血液也冒出来的更多。
“这点疼可也不够啊。”蒂娅的脑海里还想着刚才她在赶来时看到的马背上驮着的裘德大叔，以及这只死猴子寻找石头想要把他咋成肉泥的样子。这样一想，怒火就腾起的更旺，蒂娅紧咬着后牙槽，将手中的刀在男人的身体里旋转。
“如果本体受到惨重伤害的话，身体为了修复是无法再变成巨人的。我说的没错吧？”利威尔的刀片捅穿了男人的上颚，“我说的没错的话，你倒是回个话啊？”
蒂娅旋转着男人腹腔里的肉泥，“真是没礼貌。”
金发男人疼的直抽搐。
“胆小鬼可能都不敢说话吧。”利威尔的声音淡淡的，但他手里的刀力气一点不减，“蒂娅，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如果有就发信号枪。”
蒂娅愣了一下，才想起来他的身上还有盒药剂。这盒药剂可以说是肯尼留给利威尔的最后一样东西——虽然也是从雷伊思那里拿来的——只要注射它就可以变成无脑巨人，然后吃掉这个男人，就可以拥有他的巨人之力。
几乎是一瞬间的，蒂娅私心的想要看看……埃尔文死了没。
“我这就——”
话未落音，一阵风声忽然在背后撩起！那是巨人突袭的声音，他们已经听过太多遍了。
“利威尔！”
“小心！”
蒂娅和利威尔都猛的看向对方，终究还是利威尔稍快一步，他先一瞬拽住了蒂娅的衣领，拎着她扑到了一边，紧接着一张血盆大口“咔哧”一声就咬住了他们方才站着的位置。
他们躲过去了，金发男人消失在了原地。
那个爬行巨人叼着金发男人飞快的往墙壁方向跑去，蒂娅整个人怔愣在了原地。
“他跑了……”
他们答应好埃尔文的，杀了兽之巨人。
埃尔文那句“我相信你们”还回荡在耳边。
而此刻那个男人却被叼着越跑越远，放眼望去一片平原，没有一点立体机动装置能够嵌入的地方。她和利威尔能够借着巨人来，却无法再借着巨人回去。
就这样让他跑掉吗？二百名士兵的生命就白白死在了这片土地上？她和利威尔，两个人，都没有杀掉他吗？明明——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了。
忽然，那匹驮着裘德大叔的马，又打了个响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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