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世家子
“我爹他，跟隔壁赵将军……一直都走得这么近么？”
谢必清抬头瞥了穆宁戈一眼，然后突然一拍大腿：“可不是么！自从穆叔跟隔壁那位赵将军熟起来，这以前你和小鸿在军营不回来的时候都是做给我的好吃的，如今可被都他分出去一大半儿！还有前两日看穆叔腌肉，没想到到了了居然没有我的份儿全都是给赵枫谭的。”
穆宁戈想说的当然不是这个，她也相信谢必清肯定也清楚自己想问的不是这个，只是这会儿却故意岔开了说。
穆宁戈没忍住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却也明白谢必清还能这样不正经地耍宝也就意味着穆坤其实很安全并没有什么值得疑虑的。不过毕竟事关穆坤，穆宁戈再如何信任谢必清也不能再没有得到确切的解释前放下心来。
“你能为我们选在这个地方，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你先前也与我说过赵将军为人正直，这点我也没有异议。只是……”
谢必清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看穆宁戈，微微笑着看她纠结却就是不开口。
穆宁戈叹气：“先前我没怎么回来，但小鸿与我说过了。你那边特地雇了卖菜的菜农和肉贩每日过来一趟，好让你，当然我知道你主要是要方便我爹，让他不用自己出去买什么等人来了挑着买就是。”
谢必清笑道：“别提了，穆叔都数落我好几回了，这让人特地送来的可总是比穆叔自己去集市买贵的，要不是我说我跟那俩小贩一口气都已经结了三个月的钱了，他早就不干让他们不再来了。”
谢必清想得很周到，穆宁戈当然明白谢必清是有意让穆坤能避开这外面风声最是不利的时候。
“我明白你的苦心，也并不担心。只是……我先前没有想到我爹他，看起来去隔壁去得不少。”穆宁戈微微皱着眉：“我不担心赵将军，但我担心……我爹会在赵将军那里碰到庄茗。毕竟庄茗他……向来与董将军和赵将军走得近。”
谢必清脸上完全没有穆宁戈那样的凝重和担忧，挑了挑眉：“怎么这么想？”
穆宁戈一愣，很自然地伸出手指了指谢必清又指了指自己：“就如你我？”
穆宁戈和谢必清相识也有许多年了，穆宁戈也很清楚谢必清其实早就识破她和穆小鸿的女子身份，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故作不知从来没有提过，而如今就算穆宁戈的女子身份公之于众了他与她的相处也较以前没有丝毫变化。过去住得不近的时候，谢必清就喜欢往穆宁戈那边串门蹭饭，与穆坤熟得如同一家人，反是穆宁戈那时候还是普通兵丁，为“避嫌”很不常去谢必清那儿。如今两人成了地位也已相同的邻居，谢必清便来得更勤快了些，远比穆宁戈和穆小鸿两人呆在穆坤身边的时间还要长。
在穆宁戈的理解之中，庄茗和赵枫谭，就如同此时的自己和谢必清，交好多年，在李珉帐下又地位相当没什么可避讳遮掩的，平日走得如何近都不稀奇。至少在她看来，像谢必清这样时常上门一起吃个饭喝个酒再寻常不过了。
只是……这显然只是她的想法而已。
谢必清笑得略有那么两分讽刺之意：“我跟咱们这位赵将军做了好几年的邻居了，还从未见庄茗来过一次。”
穆宁戈怔了一下，这显然让她十分意外。
谢必清伸手收拾起桌上大大小小的纸张纸条，一边收拾一边状若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倒是董祈董将军来过，哦，董将军的住处也是庄茗常去的地方了。”
穆宁戈沉默着没有说话，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谢必清转头看了皱着眉头的穆宁戈一眼，干脆把话说明：“在咱们那位庄先生眼里，真正能算得上跟他同等身份的朋友，从始至终都只有董将军一个而已。”
穆宁戈听出了谢必清话里强调的“身份”二字，回想了一下董祈，庄茗，还有赵枫谭三人的出身，眼光微微一动：“世家子……”
谢必清把一沓子的纸条粗粗整好了捏在手里抖了抖，随意地接道：“就算是没落了人不多了名声也不大了，也到底还是有传承有底蕴的世家，比不了如今正如日中天的三大世家，比咱们这等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穆宁戈：“……主公他……”
谢必清笑道：“主公当初若不是对这两人有大恩，也是留不住的。哦对了，说起来当初这两人之中，率先主张留在燕州主公帐下报恩的正是董祈董将军。”
庄茗和董祈算是李珞之外最早跟随李珉的人了，那时谢必清和穆宁戈甚至还没有遇上，更不必说结伴最终决定来到燕州投效了。可是对于那已经算是有点儿久远又应该极少有其他人知晓的事，谢必清还是能随意自然地说出来，显然了解颇多，也不知是算谢必清手段了得更多些，还是算身为主公的李珉对谢必清的信任有加更多些。
穆宁戈沉默下来，微微低下头思考。
这短短的几句对话之下，透露出的信息却极多，也有些事很是出乎穆宁戈的意料，在惊讶之后她也不免需要多想一些。
庄茗看上去与董祈和赵枫谭的交情远胜于李珉帐下其他人，可实际上这两人之中也有显著的差别，赵枫谭的出身仍旧是在庄茗眼中上不得台面不能算是自己人的。甚至对于身为主公的李珉，庄茗实际上也对其出身颇有诟病，而这一点李珉也未尝不知，只是急于用人的李珉愿意放下对此的芥蒂，只看才华能耐，不只不看出身地位甚至连对自己的态度也可以暂且放下。
而董祈……似乎与庄茗很有些不同。至少从行为上看，董祈与赵枫谭的交往要比庄茗显得真诚。
谢必清看着穆宁戈在那边自己琢磨，笑了笑：“他平时装得其实不错，只是先来了个身份狠狠压他一头的，又出了个以他过去都没看在眼里的女人身份跟他要平起平坐的……给冲得没那么理智了。哎呀……也是跟着主公这几年习惯了大家都敬着甚至捧着他的好日子了，不然倒不至这么……激动。”
谢必清那后一个说的自然是她，而前一个，说的是孟佑。
穆宁戈跟闫涛一样平民出身，两人却是跟许多平民出身的人不同对于这些所谓世家子的身份没有多少敬畏的态度，其实一贯是并不在意这些的，所以过去穆宁戈虽然对自己这些同僚有过些简单的了解，却都没有对这身份的问题深究多想，不过那是过去，眼下……
“江州孟家……若是说连庄茗这等落魄了的世家子都看不上燕州的话，那孟佑他……”
谢必清挑眉：“可不是么？那可是三大世家之一的孟家，咱们这位孟佑孟军师还不是什么旁支小人物，是正经的是在江州孟家也是数得着颇有才名的嫡脉。”
穆宁戈略略睁大眼睛看谢必清：“这么久了，你都没查么？”这可就不像他了。
谢必清白了她一眼：“那可毕竟是江州孟家，他们想要死捂住的消息，我便是把我手底下的全派去江州也探不出什么，能知道的都是他们想让我们知道的皮毛罢了。唉……咱们还是欠了太多东西，分不出几个真有能耐的人手往各州深插。附近几州都还没探明白呢，江州这等隔着好几个州的地方实在有心无力了。”
穆宁戈顿了顿：“可要是这么说……如果这里面没有什么隐情，也不必这样捂着吧？”
谢必清带着点儿赞赏地看了穆宁戈一眼，虽然没有说话，意思却已经很清楚了。
虽然谢必清的人从江州并没有探出什么与孟佑远离家族，来投燕州的因由有关的消息，可越是什么都探不出来，才越显得其中有问题。
这点谢必清明白，李珉明白，此时，穆宁戈也意识到了。
“唉……”穆宁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肩膀都垮下来一点儿，神色有点儿复杂地看向谢必清：“你们这些人啊，一个比一个麻烦，就不能简单一点儿么？”
谢必清也回白了一眼穆宁戈：“你才是！学谁不好学老闫！”
穆宁戈笑：“想得少，过得轻松么！”
谢必清突然道：“好日子快到头了。”
“嗯？”穆宁戈先是一愣，而后想起什么：“我是听到消息，董将军快要回来了。不过……”虽然董祈与庄茗关系亲近得多，但从前面谢必清提到的那么几句关于董祈的话，让穆宁戈觉得董祈应当不会是会与庄茗一起以暗地里的手段排挤甚至暗算她的那种人。
谢必清一叹，微微摇头：“董将军能回来就代表着南边潼州那边的事了了，乱军已溃散大部都往雍州去了，朝廷军……也算得胜而归了。”
“那……”
“咱们那位‘凯旋而归’的大将军，该要腾出手来对付燕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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