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冬天昼短夜长，稍不留神就容易错过了黄昏，一下便由白昼进入了黑夜。
开饭的时候，夜幕早已降临。尴尬的地理位置使这座城市不供应暖气，但别墅中央空调的暖风亦可驱散寒冷，暖黄色的餐厅灯照得屋子亮堂堂，营造出温馨的气氛。
一盘烤鸡端出来，红酒烩牛肉、芝士焗龙虾、糖醋排骨、鱼香茄子煲、时蔬小炒等也陆续上桌。
为了这顿饭，周晓然简直是倾尽毕生所学，使出了浑身解数，好几道菜她还是第一次做，能不能得到大家的认可还是个未知数，心中略感忐忑。
众人落座，陆子凛正好坐在周晓然对面。回到家他脱下了板板正正的西装，换上了宽松舒适的休闲装，身穿米白色套头毛衣，少了些俨然厉色，气质上软了下来，颇有几分乖乖仔的少年模样。
他不经意间抬头，与周晓然的视线相撞，眉端一扬，唇角弯起微微弧度，朝她礼貌一笑。
与往常社交时眼神交汇不超过三秒的习惯不同，陆子凛在周晓然身上停留的时间显然长了不少。但他的目光实在温柔缱绻，周晓然并未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比起在公司时，现在的陆子凛更加平易近人，这也是他最自然的状态。
“起筷起筷。”陆梓璇话里有话，语气酸酸，“再不吃饭我就要被空气中的糖精甜饱了。”
“你哪是嗑糖了，分明是吃了酸柠檬。”陈敏真打趣她，“让你叫张云枫过来你不叫，好了吧，现在就只能眼红别人了。”
陈敏真口中的两个“别人”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眼神，望望天再望望地，明明没做亏心事却莫名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呵。他一天不肯服软，我就一天不跟他和好，看谁耗得过谁。”
陆梓璇言语蛮横，语气却似娇嗔。平时她对外洒脱随性，可展露出的笑容里总是暗含深意，高深莫测。除了一起去珍珠养殖场工作旅游的那段时间，周晓然少见她私底下这副毫不掩饰的“公主”模样。
说完张云枫，陆梓璇又兜了回来。
“我可是推掉了好几个跨年晚宴的邀请，让我尝尝今晚这些菜值不值得。”
“你别吓唬我们的周大厨，今晚最辛苦的人就是她了，你这不干活的可没资格挑三拣四啊。”陈敏真嗔怪陆梓璇，极力维护周晓然，“别管她胡说，我都替你尝过了，你做得很好，不输酒店的味道。”
周晓然知道陈敏真客套地夸大了她的厨艺，但至少首先得到陈女士的认可，应该是不算难吃，没有翻车的。
她感激地点点头。
“我哪有吓唬了，话还没说完呢。”陆梓璇撇撇嘴，“我是想说，晓然手艺确实不错，每道菜都对我胃口，做这么一大桌子菜也确实不容易。今晚辛苦你了。”
“不辛苦，谢谢陆总。”
现在焦点来到陆子凛身上。他把每道菜都试了一遍，细嚼慢咽，认真品尝过了才放下筷子。
“烤鸡皮香肉嫩，迷迭香和孜然增加了不少香气；红酒烩牛肉这道菜，红酒的分量刚刚好，葡萄的甜中和了牛肉的腥并提鲜……”
陆子凛明显是专业食客，严谨地对每道菜给出了他的评价。
“不过这道芝士焗龙虾差点火候，糖醋排骨也没以前做得好吃……”
“咳咳……”陈敏真和陆梓璇不约而同地出声，适时中断他的评语输出。
陆梓璇在他耳边低语：“你是不是傻，说点好的，别坏了气氛。”
陆子凛微顿，看了眼周晓然，随后舔舔嘴唇，三言两语总结道：“整体仍然出色。咳，也非常合我的胃口。”
周晓然一时控制不住嘴角笑意。
“谢谢总监！”
饭后陆梓璇和陈敏真到阳台吸烟，外面风大也阻挡不了她们想抽一根的习惯。两人指尖夹着香烟，呼出的热气和烟雾在夜色中弥散。因是跨年夜，两人都穿上了亮色的服装，随意地靠在阳台栏杆上倾谈，形成了一道美妙悦目的风景。
周晓然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外面，陆子凛拿着切好的水果向她走去。
“总监，问你个问题。”她好奇道，“家里好像就你不抽烟？”
“我也抽的。”陆子凛放下果盘，神色自然地回答，“只是很少抽，压力很大的时候才会抽上一两根来暂时放空自己。”
他微微笑道：“与其说不抽，不如说我没有像她们那样养成习惯吧。”
有时候陆梓璇会开玩笑说如今陆家是女人撑起一片天。因为很多家庭上的、工作上的压力都是她们在背后抗着，给陆子凛留出很大的自由空间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陈敏真曾经问过陆子凛，心里还怪不怪她这个当妈妈的没尽好责任。他当时的回应是都过去了，也就没必要再细究。其实他清楚要维系关系靠的是彼此成全，当年的家人们成全了陈敏真，如今家人们又成全了他，他早已没有想要埋怨追究的想法，每个人都需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看来陆子凛经历了失忆失智一事后彻底解开了心结，这倒是一件好事。周晓然心想。
“吃水果吧，今天的草莓很甜。”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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