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小已，多吃点，再吃点笋，还有这个藕，鱼，吃了可以变聪明，米饭吃完了呀，爷爷再给你盛点……”
2月4日，小年当天，顾已受邀去闻弃家做客。
“谢谢爷爷，我吃的差不多了……我自己来，爷爷……”
从进了闻家顾已的嘴巴没停过，一直在被闻爷爷投喂，闻爷爷做饭手艺不错，家常便饭也做得很好吃，他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闻爷爷还要给他盛饭。
这些年闻弃只有初一跟高亚郭两个朋友，难得他又有了新的朋友，闻爷爷越看顾已越欣慰：“跟爷爷不用客气，以后常来，爷爷再给你做好吃的。”
闻爷爷拿着碗去厨房给顾已盛饭，一旁的闻弃不赞同道：“你怎么能让爷爷给你盛饭呢？”
顾已把嘴里的吃的优雅地咽下去：“我给爷爷说谢谢了……”
闻弃严肃道：“这是谢谢不谢谢的问题吗？”
顾已看着闻弃一脸牙疼的表情有些不解，下一秒闻爷爷端着冒尖的满满一大碗米饭出来了。
闻爷爷递给他，一脸慈爱：“吃呀吃呀，不够还有，快吃呀……”
顾已：“……”
这根本吃不完的吧，况且他已经差不多饱了……第一次登门拜访，顾已有些讨好闻老爷子的意思，给老人家带了很多补品，进门后又吃了很多老人家做的饭，奈何老人家太热情了，他现在真有些吃不下去了。
顾已看向闻弃，闻弃果断扣上了自己的碗，爱莫能助地摊开手：“爷爷亲自盛的饭，你全吃完啊，不然就是不给我爷爷面子！”
顾已：“……”
闻弃幸灾乐祸完又忍不住道：“爷爷，跟您说不要总盛这么多饭，您怎么就不听呢？”
闻远舟：“你闭嘴，吃完了吗，吃完我再给你盛一碗。”
闻弃坚定地拒绝了。
说话间，有人敲门，闻远舟让他们接着吃，自己起身去开门。
顾已捧着满满一碗米饭，垂眸看着闻弃，这副表情……莫名有些可怜。
“……”闻弃见不得他这样，默默把扣上的碗摆正：“小爷大发慈悲允许你分我一半，这总行了吧。”
顾已一秒变脸，眨着一边眼睛笑道：“谢谢小默。”
小默……这是顾已第一次叫他小名，语气带着点莫名的缱绻，一下子喊到了他心里。
闻弃：“……你，你，你叫我……你你还对我wink，你……放电……”
闻弃结结巴巴不知道在说什么，耳朵悄悄红了。
门口突然吵了起来，闻弃在其中听到了沐卿弋声音，赶紧跑了过去。
闻远舟见了沐卿弋就要发脾气，老爷子病刚好，不能再生气：“爷爷，你病刚好，别生气，我来跟他说吧……”
家里还有客人，闻老爷子也不想孙子夹在他跟沐卿弋之间为难，转身气冲冲回自己房间了。
“您怎么来了？”闻弃有一个多月没见过沐卿弋了。
沐卿弋保养的很好的脸被冷风吹得发红，眼眶也被老爷子骂红了，站在门口委屈地说不出话。
“小默……”沐卿弋下意识拉着闻弃的衣角。
沐卿弋不管在哪都是被人宠着的，又是个omega，心理防线弱，遇到问题或者难过时会本能地向身边人求助，哪怕那人是需要他来保护的儿子。
空气中的玫瑰信息素越来越重，在闻弃小的时候，这个味道是他最喜欢的。
感知到沐卿弋在紧张害怕，闻弃在心里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了路：“外面冷，先进来吧。”
沐卿弋迟疑了会，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抬脚走进了曾经的家。
家里的摆设跟六年前基本一样，恍惚间沐卿弋感觉一切都未曾发生改变，他只不过是如往常般出了趟门，重新回家了。
从踏进家门起，沐卿弋开始无意识流泪，一圈看下来，沐卿弋已是泪流满面。
闻弃抽了几张纸递给他，沐卿弋呆呆地看着闻弃那张跟亡夫越来越像的脸。
六年前六一当天，闻沣最后一次出警时，摄像头拍到他把一个小男孩从五楼窗户推了下来，小男孩当场死亡，闻沣自己也未能从火场里走出来。
两个当事人都死了，没有人能说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了安抚受害者家人和民众舆论，上面对闻沣的死进行了低调处理，没能给他追加烈士，就那么灰头土脸的埋了。
死去的小孩叫王潇艺，是闻弃的同班同学，当年也只有十岁，他的父母势要为孩子讨个说法，闻沣死了他们就找沐卿弋和闻弃。
王潇艺的母亲彭阅，天天守在他们家门口，歇斯底里哭喊着要他们还她儿子，还把他儿子摔得不成人样的图片打印出来，贴满了整个楼道和墙壁。
一眼望过去，阴森恐怖。
沐卿弋还没从丈夫的死亡打击里走出来就被吓坏了，不敢出门，甚至不敢靠近门口，每天躲在家里以泪洗面。
王潇艺的父亲王世伟更加过分，直接撬开门登堂入室，逼迫沐卿弋用身体交换平安。
那天沐卿弋生病了，儿子守了他一夜刚睡下，那段时间沐卿弋过得浑浑噩噩的分不清白天黑夜，alpha伴侣的死让他陷入了自我封闭中，跟外界断开了联系。
一个家庭失去了alpha，他的omega和孩子会受到别人的欺负，更何况丈夫的死是那样不光彩，街坊邻居不会对他们孤儿寡母施以援手，有的甚至落井下石。
闻弃在学校里的待遇也直线下降，以前他的爸爸是让人崇拜的大英雄，现在他的爸爸成了人人喊打的杀人犯，随便一个人都能骂上一句，踩上一脚。闻弃学习好家世好在学校里风头无两，那些曾羡慕或是嫉妒过他的同学以前不敢惹他，现在就不一祥了。
闻弃始终坚信alpha爸爸是清白的，谁骂他爸爸他就揍谁，可双拳难敌四手，他又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每天回家身上都带着伤。
alpha爸爸去世后，沐卿弋的状态很不好，他答应过alpha爸爸要好好照顾沐爸爸，哪怕再累睡觉也不敢睡实，在王世伟撕扯沐卿弋的衣服时醒了过来。
沐卿弋记得很清楚，儿子是拿着水果刀冲出来的，小小的身体死命护在他身前，让他回卧室躲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
沐卿弋被接二连三折磨的精神崩溃了，抓着胸口的衣服不管不顾地爬回房间，锁上门，大哭起来。
门再打开时，是宋沉把他带出来的。
王世伟被警察带走了，彭阅也不见了，楼道里的照片都被撕了下来，一切恢复了原状。
那天起，宋沉几乎寸步不离陪在沐卿弋身边，尽心尽力照顾他。一个月后，沐卿弋清洗了标记，接受了宋沉的信息素安抚，有了新的依靠，重新跟这个世界建立了联系。半年后，沐卿弋卖了老房子，带着闻弃嫁给了宋沉，在宋沉的帮助下，慢慢走出了那段黑暗的人生。
时隔六年，再次踏进这里，跟前夫之间的甜蜜回忆已经久远变得模糊了，可那些无法磨灭的伤痛，深埋心底的恐惧依然存在。
刚刚从楼下走上来时，沐卿弋看着熟悉的楼道满脑子都是小孩死去的照片和发疯的女人，进了房间又想起了猥琐恶心的男人。
这些年闻老爷子不待见他，沐卿弋也不怎么到他眼前晃悠，可今天他是带着任务，不得不来这里的。
“小默，”沐卿弋用纸巾擦眼泪：“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回去跟大家一起过年吧，宋家人多，一起热热闹闹的过个新年，好吗？”
闻弃下意识看向了顾已，心里有些难堪。他习惯了把事情藏在心里，哪怕是面对初一和高亚郭他也不会把自己的心事剖开，更不想把他家里的这些破事摊开在顾已面前。
沐卿弋期盼地看着他：“小默……”宋屿安让他来请闻弃回宋家过年，他今天如果说不动闻弃，回家后没法跟宋屿安交代。
顾已专心致志吃着碗里的米饭，没往他们这边看，闻弃道：“好，我除夕会去宋家。”
送走沐卿弋，闻弃在原来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心累地舒了口气。
沐卿弋出现在这个屋子里，第一反应是哭，闻弃知道他回忆起了那些不堪的过往。
那些往事对沐卿弋来说是噩梦，对闻弃来说同样是噩梦，只不过沐卿弋的噩梦只存在了半年，而闻弃的噩梦六年前才刚刚开始——alpha爸爸突然的死亡，同学们突然的欺负，王潇艺的父亲母亲，以及宋沉和宋屿安，还有渐行渐远的沐卿弋——闻弃的噩梦到现在依然没有结束，且遥遥无期，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会存在。
顾已平和地看着他，仿佛刚刚的一切不曾发生过，他们还在因为一碗米饭而较真：“剩下这半是你的。”
这会时间，顾已把碗里的米饭吃了一半，给闻弃留了一半。
闻弃看着整齐被切割的一半米饭，嗅着空气中的龙舌兰信息素——沐卿弋离开后，空气中的龙舌兰信息素也把残留的玫瑰信息素给覆盖和驱赶走了。
闻弃弯着桃花眼笑了起来：“好。”
吃完饭，两人一起去洗碗，顾已负责洗，闻弃负责把擦干净的碗放到柜子里。
闻爷爷跟冯爷爷出去下棋，两人回头跟爷爷告别，再转过来时闻弃的鼻尖擦过了顾已的嘴唇。
！！！
两人皆是一愣。
九月份刚开学那天，两人在校园里相遇，就是这个动作，一模一样，那时候闻弃穿着从顾已身上扒下的外套，现在顾已在闻弃的家里。
顾已接过闻弃手里擦干净的碗，看闻弃没有抗拒，虚虚地拢着他，把碗放在闻弃后面的柜子里，停留了一会方才站直了。
半个月未见，临时标记已经过期了，但顾已依然能感觉到闻弃的情绪变化。
闻弃不开心，他从沐卿弋离开到现在一直在强颜欢笑。
顾已看得心疼，又不能表现地太明显。
刚放寒假那会，临时标记让顾已无时无刻不在想闻弃，却又不敢去找他，临时标记那天闻弃哭了，顾已知道他不愿意。
直到宁浩在家族群里发了一段闻弃调酒的视频，顾已再也忍不住，把自己包裹严严实实偷偷去了酒吧，去了之后也不敢靠太近，每天远远地看他一眼就很满足了。
昨天晚上，他照常混在人群中看到闻弃被人纠缠，他打电话给他解围并让宁浩出面，假借顺路送闻弃回家。
元旦那天，闻弃替他许下了愿望，他要让这个愿望变成现实——他要尽自己所能让闻弃天天开心。
但他又怕闻弃再抗拒他，闻弃心思敏锐又敏感，一旦过了线就会躲他，顾已只好借着放碗的机会，给了他一个安抚的拥抱。
沐卿弋逃也似的离开了家，离开了小区，跑到大路上，才敢扶着墙大喘气，缓解胸腔内窒息的感觉。
“沐卿弋？”
听见有人喊他，沐卿弋抬头，瞳孔骤缩。
六年未见，沐卿弋依然记得那张恶心的脸——王世伟。
王世伟因入室伤人，□□未遂，被判了六年，前几天刚被放出来，他学历低，又坐过牢，找不到工作，每天在街上瞎晃悠，没想到会碰到沐卿弋。
沐卿弋害怕的尖叫出声，又因为胃里极度不适，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干呕。
在路边等待的司机听到声音，忙下车跑了过来：“宋夫人，您怎么了？”
“宋夫人？你嫁给了宋沉？”王世伟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竟然嫁给了宋沉？”
司机是宋沉给沐卿弋配备的，不仅是司机也是保镖，身手很好，时刻保护沐卿弋的安全。司机护在沐卿弋身前，他长得人高马大的，王世伟讨不到好处，灰溜溜地跑了。
跑出去很远，王世伟回头看了一眼，嘴上挂着邪恶的笑。
沐卿弋，宋沉，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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