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约会
今天这顿饭徐英花了不少功夫，身为谭家第一大厨，今天欢迎谭有仪回家，自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谭有仪也看出来了，今天这顿饭里十二道菜，几乎每一样都是她爱吃的，然而口味却偏清淡些，估计也是为了顾及自己。所以谭有仪今天吃的格外多。
不能辜负家人的美意。
徐阿曼到底是没真厚着脸皮跟谭家人坐下吃这顿饭，不过死缠烂打要来了谭有仪的联系方式。一家人吃完饭又在一起待了许久，眼见夜深了，大家该走了。旁人也就罢了，但是何若兰自然是不舍得就这样和女儿分开，这么多年没见，当然是非常想留下来。
“弟妹，有有刚回来，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再说你在这里，也没个人照顾，还是先回老宅吧。”最后还是谭文远发话了。
何若兰一直以来宿疾缠身，谭文阔搞科研不是出国就是在实验室，没什么随时间照顾妻女，所以谭文远直接就让人搬到他家里来，也算有个照应。所以谭有仪从小就和这一大家子人一直住在一起。
谭有仪本来想开口说其实她也可以回去住，自己也没那么金贵，更何况她也很想陪着妈妈。但是这时候徐英开口说：“是啊，若兰，有有现在身体刚刚好些，家里人多又吵，不利于她进一步恢复，你们俩住在一起，天天看着彼此都着急上火，倒不如分开住。更何况孩子们都长大了，早晚都要分开住的，给她们一点空间嘛。”
谭有仪转过头看着何若兰，只见何若兰也正看着自己，忽然，何若兰走过来抱住了谭有仪，轻轻在她耳边说：“我的宝贝终于长大了。”
谭有仪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长大了就是这样的吗？
没有继续说太多，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转瞬间偌大地房子里，就只剩下谭有仪和谭婉婉两个人了。两个人这一天精力消耗也非常大，就准备收拾一下去睡了。
然而谭有仪洗漱完毕进入房间里地时候，只见自己的床上赫然躺着一只“小黄鸭”，这还能是谁呢？自然是穿着小黄鸭睡衣的谭婉婉。
谭有仪笑了笑，从善如流地躺在了她身边。
“有有。”
“嗯？”
“咱们两个多久没有这样一起睡了？”
“嗯……确实很久了。”
其实小时候两个人本来是不睡一张床的，但是两个人生日挨得极近，徐英就觉得干脆当双胞胎培养好了，所以两个人一直住在一个屋子里住上下床。渐渐两个人长大了，感情越来越好，谭婉婉有一次生病闹着要谭有仪跟她一起睡，后来两个人就经常睡在一张床上。
“有有。”
“嗯。”
“其实这几年我真的很想你，很担心你，但是我又害怕你其实不想见我。”谭婉婉有点委屈地低声呢喃。
“我其实……”谭有仪想安慰她，但是谭婉婉伸手抱住了她，说：“我都明白，我一想到你当年的样子，心里就难受极了，如果当时那个人是我，我说不定早就……”
“别说傻话。”谭有仪打断了她。
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提起来有什么意义呢？
世间不幸的人千千万万，自己既非神灵，又非草木，上天安排苦痛，谁能得以幸免？
两个人就这样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聊的很久，在两个人都感到困意，不由得马上进入梦乡的时候，谭有仪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谭有仪伸手拿起来手机，只见微信上传来了一条验证消息，谭婉婉也凑过来，瞟了一眼头像，脸色就变了。
谭有仪也是如此，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瑞。
谭婉婉不太高兴地说:“这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想来也是，他妈妈就跟担心自己儿子这辈子找不到对象了一样，干嘛这样死缠烂打呢。”
谭有仪不语，手指点在一旁，既没有忽略，也没有同意。
谭婉婉见她似有犹豫，自己也仿佛狠不下心来讲人家坏话。过了好一会儿，谭有仪突然问她：“今天那个女生，真的是他女朋友吗？”
“嗯？”似乎是没想到谭有仪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确定，但是十有八九是。其实你刚走那会儿，这人跟着魔了一样天天找你，家里都去过了无数遍，后来我找了机会把你的信给他了之后，人一下子就消失了，我也就没再关注他。之后得有一年多了，偶然有一回在一家酒吧见到他，我都没敢认，他消极颓废地坐在卡座里，手还搭在一个女人身上，身旁一群男男女女的好不热闹。我去打听一下才知道那人身边莺莺燕燕多的是，哪还有当年找不到你的失魂落魄了。一气之下我心里对他生出来的那点怜悯瞬间烟消云散了。这么多年知道他的消息，除了生意场上的平步青云，就是花边新闻了。你听今天那个女生，叫他什么，‘阿瑞’，哈哈，多亲切啊。”
谭婉婉一口气讲完，看了一眼谭有仪，只见她正出神，但是表情有些落寞。
“有有，”谭婉婉试探道：“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呀……哎呀其实他也没那么混蛋啦，真喜欢就跟他说嘛。”
“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谭有仪如是说。
无论是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不管自己当年出于什么样的理由，都是辜负了人家，而自己现在也没有那种勇敢追爱的勇气。想到今天遇到秦瑞，他那带着戾气的样子，已经和他印象中那意气风发的秦瑞有些对不上了，如果他的今天是自己造成的，那么自己也应该做个了断。
念及此，她点开手机通过了秦瑞的好友申请。
不管今天再联系是为了什么，要是需要她给一个解释，那就给他一个解释；要是还是执念未断，那就让他断了。不管怎么样，她希望秦瑞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多出来的裂缝，如是想着。所以她主动邀请了秦瑞，约在了樱花路的西餐厅。
次日下午五点，谭有仪准时来到了相约的地址。她这一路上走过来，记忆中的熟悉的位置有的依旧是曾经的招牌，而有的已经换了新的店铺，这一切让她感觉既熟悉又陌生，走在路上有一些莫名的多愁善感充盈着她的脑海。
而当她走进这家店的时候，她稍稍欣慰了一些。这家店是不会关门的，因为这是罗家的产业。走进去报了名字，侍者便引她走到了一间包厢，而里面，秦瑞已经坐在那里了。
谭有仪不得不承认，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了，秦瑞依旧是能让她乱了心神的人。他长得很好看，以前小的时候婴儿肥还没有褪去，面孔显得更加朝气，而现在得他似乎是瘦了的缘故，脸部的线条更加清晰，眸色深邃，衬得人有些凌厉而又忧郁。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秦瑞也抬起头，正对上谭有仪端详他的眼神，那人似乎有些羞赦，连忙避开了，顺势坐在了他对面。秦瑞自然不会躲避，他恨不得就这样盯着她看，直到看到她的内心，她的灵魂，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表里如一，而不是口是心非。
但是他终究是做不到，他看着这个女人，容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美丽沉静，可是似乎是变了发型发色，抑或是有别的什么他难以捉摸的改变，让他感觉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
也可能是五年没见的缘故？秦瑞压下了心中这让他有些不安的想法，就这样看着她。
谭有仪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拿起手边的水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
两个人就这样坐了一会，任是没有人先开口。
正当谭有仪捉摸着怎样起一个话题，对面倒是先有了动作。只见他回身提起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一个一次性的透明食盒。见到这个东西，谭有仪就算是做好了强硬一些的心理建设，此刻也已经濒临瓦解了。
那是原来学校门口的一家糕点铺子的招牌点心，栗子糕。这样的天气，糕点都是当日现做现卖，而学校距离这里有一定的距离，这个包装袋怎么看也不像是外卖送过来的。所以一个念头出现在自己的脑海：
不会是秦瑞亲自去买的吧？
当然也有可能是秦瑞叫助理或者谁去取的，但是她知道，大概率就是他亲自买的，而这样一来一回，他起码提前两个小时就去准备了。
而自己为了不耽误他上班而约定的五点钟好像是白费心了。
秦瑞将栗子糕推到了她面前，说：“尝尝吧，跟以前的味道应该没什么差别。”
谭有仪几乎不敢回应，因为她害怕一开口，自己的哽咽声就会传出来。她没有办法不动容，没有办法不感动，自己昨天晚上立下的豪言壮志仅仅就被这一盒栗子糕杀的片甲不留。
她终于是忍住了情绪，淡淡地“嗯”了一声，慢慢地伸出手打开了食盒，方才还隐隐约约萦绕在周围的栗子香味陡然间放大了许多倍，这熟悉的香甜像是一只钩子，毫不费力地经由鼻腔钻进了脑海，抓住了那些尘封的少年回忆，把她带入到了那些朦胧明媚的午后、烛火摇曳的夜晚以及带着简单且暧昧的气息的那些数不清的快乐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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