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上个月月考的成绩出来了，樱柠的成绩和并不她的样貌一样平平无奇，她和好朋友露露在英语和语文两门课竟然真的拿到了满分，樱柠这一世的身体原本就应该很聪明。
这个小女孩的身体虽然小小一个但是和以往的几世不一样，白天里樱柠发觉她并不能完全控制樱柠，或许是她的大脑磁场因为小时候受过的刺激有了改变，有一种她没有感受过的情绪左右着她的某些决定和表现，不过她做事情从来不会多想，便忽略了这种并不寻常的情绪。
好朋友露露家里条件不如人意，每当她和蕊蕊在一起时会悄悄的注意蕊蕊非常的不拘小节的行为。
蕊蕊自己穿的干净，可偶尔还是愿意席地而坐，并且有问题就会直接提出来，有意见也会直说，并不会像有些人一样心思弯弯绕绕说话要还叫人去猜，更重要的是她不像其他孩子一样欺负她，嫌弃她脏，嫌弃她家里贫穷，从来也不介意她旧旧的衣服上的补丁，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像其他的正常的小姐妹一样开朗阳光，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而不是那个充满欺凌，侮辱的破败世界。
“喂！你们两个到底谁抄谁的？”
说话的是个高个子的男生，别的小孩子们都还刚过一米四五的时候，这个孩子已经一米七了，有的时候上学放学在校门口经常会被错认为初中生高中生，看门的大爷总是不让进学校，后来大爷也单独记住了这个大高个儿。
这个学校靠近鲁省，鲁省自古就出大高个，现在孩子们也不缺吃的了，甚至学校还有合作的“阳光牛奶政策”所以学校里基本班级都有些孩子还上小学的年纪个字便窜的跟大人一样，只不过，长得高又长得好看的就不多了，在当时本地的孩子大多都是直发，但是这个小子确天生卷发，他的头发又黑又亮，带点点小弧形，理发店都做不出那种层次和自然，他因为调皮打架，一侧的虎牙断了小半节，衣服也总是脏兮兮，脸上时常有些小的磕碰，乡下孩子没有在意这些的，往往他们连创口贴都不会去贴一个，由着这些疤痕肆意生长。
大概因为个子长的太快，营养不够，尹塍比起其他男孩子确实瘦了很多，同学们一只手就可以攥住他的胳膊，他跑跳的时候还容易摔跤，因此大家都笑话他个子高重心不稳。
每每被闹的急了他就会又去打一架，但是他的人缘非常好，打完还可以跟“敌方”勾肩搭背的一起去翻单杠去的那种；只不过上帝给了他阳光帅气的外貌但是也关上了他的大脑，这个小家伙是全班出了名的最后一排的“大王”，最后一排按照传统那都是班级里排名垫底的皮条子们的专座，常年与纸篓和扫把做伴不讲，也是班主任们喜欢突击检查的军事要塞。
“尹塍，你动动脑子吧，我们考试的时候离得那么远，这要怎么抄呀，喏，给你吃这个。”
樱柠家最近开了小卖部，每天都会给他的小伙伴们带一些她喜欢吃的小零食。她白天话不多但是跟几个玩的好的却像个正常孩子一样，虽然还是不爱打闹动弹。
“我说我和蕊蕊有心电感应，你信吗？”露露调皮的冲樱柠眨了下眼，准备诓一下这个傻大个儿。
“你不要骗我呀，哪有人真的会心电感应的，不可以骗我的。”
果然尹塍察觉到露露在骗他，但是他也不恼，眼睛笑依旧得弯弯的，嘴里还露出一截棒棒糖的棍子来。
樱柠是个大马哈，但是她也能注意到每次从阿塍从最后一排跑到前三排来找他们玩的时候空气中的温度都会升高不少那都是全班女生的目光的温度。
“阿塍，打球啊，去不去，大课间还有十几分钟，快点！别吃了，你快跟小蕊一样变成小吃货了，快来动一动！”
长得格外扎实的大丁隔着窗户在走廊里叫尹塍，大丁是班级里的体育委员，也是尹塍的好哥们，不过两人区别巨大，一个越玩越瘦，一个越玩越结实，光一个大丁，就可以顶樱柠和露露加起来那么重。
他这话没说完就跟多个小伙伴一溜烟跑了，并没有打算在这里等等尹塍。果然尹塍也是耐不住的，单手撑窗台，长腿翻过窗子利索的追去。大课间时间较长，一些女孩子原本在教室里偷偷摸摸分享一些校外买来的少年少女杂志，余光里瞄到奔跑的少年，女孩子们便一窝蜂的涌到走廊边，一齐看向篮球场上的少年。
入秋之后天气没那么燥热，男生们把校服外套挂在篮球架上，露出一截截刚开始发育的结实臂膀，樱柠嘴里咬着一截大大口香糖歪头看着露露和其他女孩子窃窃私语，她们身上散发出和平时不一样的光芒，看起来起来让人觉得年轻，美好。
趴在栏杆扶手上的樱柠吹了个双层泡泡，傍晚的秋风冷不丁吹来泡泡因此炸开糊了樱柠一脸，楼下的尹塍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哈哈笑起来，一转头又被差点打到自己的篮球吓得跳的老高。滑稽的样子让楼上楼下的少年少女们都笑成一团，被泡泡糊脸的樱柠也弯了弯眉眼。
放学后的樱柠有骑着摩托的爸爸来接。爸爸一年也接不了樱柠几次，这次是因为当地的居委会挨家挨户的上门通知：家里有小孩子的必须上心点，有坏人流窜。
当地的电视台也在转播新闻联播之后专门插播了提醒：镇子上确实出了个杀人犯，人还没有被抓到，是个只二十几岁的男人。
经过警方调查走访初步认为是信了□□，自认为是忠心教徒在村里张结了很多下线的新“信徒”，为了进一步蛊惑人心当着信徒们的面活烧了自己的妻女。报警的正是刚“入门”还心存良善的信徒之一。
警察到的时候现场只剩下一个铁锁锁死的大狗笼以及一堆没烧干净的肢体组织，部分碳化的骨骼。根据骨骼形状以及灰烬隆起的走向可以看出燃烧的时候大人是紧紧抱着小女儿的，强烈的痛苦让这位母亲下意识的将女儿紧紧蜷缩在怀里，因此在外围的大人烧的差不多了，而小女孩因为脸被抱在大人怀里，后背以及四肢都已经被烧完只剩下一部分头骨被盖在一堆属于她的母亲的灰烬里。
现场警察法医来来往往都很小心，拍照留证等工作也劲量放缓，然而天不遂人意，露天的院子突然刮起了风，风一吹露出了小孩稚嫩痛苦的脸来。当时在场的警察立刻就隔着口罩闻到了风里未散尽的汽油味以及脂肪燃烧的焦臭味。
虽然大多数工作人员都带上了口罩，但是外围一些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察还是明显被这一阵风吹的浑身难受，想着有些灰烬被自己吸了进去当时不少人就觉得反胃起来。
九十年代的新闻报道非常的真实，电视台转播这段画面的时候甚至没有打马赛克的意识，网络和手机没有普及的年代里所有人的整个镇子乃至整个县城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就是看电视了，正在准备晚饭的人家门都看见了这一则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更有很多群众在警察来之前就已经到现场围观，他们一边怒斥杀人凶手的残忍，一边伸长了脖子想看的仔细些。
离得近的邻居里一个长年独居花白了头发的老人家在人群中转过身去抹了抹眼泪不忍再看，回家关了门只留下外面看热闹的人声鼎沸，更有一些不知道轻重的带着小孩在旁边“看热闹”，仿佛这里并不是刚刚发生了一桩惨案，而是一场免费的限制级展览。
现场有老邻居跟众人分享知道的信息。
“那个男人很嚣张了！我们都不跟他们家来往的！这个畜生以前就说过什么要敬献童男童女才能得大道，哎呀！造孽奥！估计他的老婆是不愿意女儿被亲爹活烧了，就被她男人一起拽到了狗笼里的把，实在是太造孽了！我认识他父亲，他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这位老邻居唏嘘感慨一度擦泪，一直有新来的“看景儿”的人，他便一直“好心”的讲。
没有半天时间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县里的人通过各种渠道都知道的不比警察知道的少了。
坐在摩托车后座的樱柠还不知道这个爹怎么突然就想起女儿来，她原本还想跟露露和其他小伙伴一起去看学校门口卖磁带的那家店，作为一个顺着历史潮流而来的“老古董”，她也是第一次经历流行音乐的洗礼，和大多数少年少女一样她对这突然出现的随声听和磁带很有兴趣，要不是李父来接，她会和露露共享一副耳机，来回循环的播放新买的流行天王磁带。
被好朋友独自留下的露露原本就常年自己上下学，她也没有在意的一个人往的家的方向去。
河坝小学就在清河的堤坝旁边，学校地势比河床还要低上几分。陆续有放了学的孩子们成群结伴的爬上堤坝沙土做的斜坡，这其中并没有露露的身影。
从上学开始，露露就只有樱柠这一个亲近的小伙伴，她和其他人一直维持在一个疏远的状态，这时候放学的孩子们心里惦念的都是家人准备的晚饭，或许还是稀饭煎饼和凉拌的野菜，或许父母心情好会加个猪油煎蛋，这谁又知道呢？总之吃完晚饭是不会写作业的，没接受过教育的家长们也不知道孩子的作业到底要不要写，写多少才对，也许乘着他们忙着打牌洗衣，可以偷偷看两集动画片也说不定呢？脱离了老师的束缚，放学的孩子们都是自由的。
而知道家里空空如也的露露却在河道管理人员的小屋子旁停下了脚步，她迷恋的看着这一轮嚣张的橘月。
没有摩天大厦的遮挡，月亮在清水河对岸的方向以极其有存在感的方式登场了，西边的天色还没全暗下来，但是并不耽误这轮月亮散发发着的橙色的光，河岸堤坝的地势非常高，以这种高度普通的一层平房都已经遮挡不住这轮月亮，今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下班的，放学的人群在河扬起不小的尘土，这些尘土使得月色更加浓郁。
河对岸是个新建的河滨公园，公园旁一栋三四层的小楼背后这巨大的满月攀附着这个小楼缓缓的上升，肉眼看去月亮的最高处先是和小楼一样高，再过一会儿便堂皇的踩着小楼而上露出车轮般的躯体。它像一个体型庞大的巨人一样俯视着整个青河镇，浓烈的橙色月光在藏青色的夜幕里淡淡散开，原本站在正前方的小楼轮廓开始模糊，最终瑟缩在夜色里。
看的正入神，管理员砖砌的简陋小屋旁边茂密的水杉林中有男人的影子被月光投下来，那人隔着树干露出一边眼睛偷偷地看了眼露露的背影……
晚饭吃的很愉快，太太吃饭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爷爷奶奶将在小厨房里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子之后要先每样夹取一些最好的送给太太方才回到餐桌上。作为一家之主，爷爷在所有人吃饭前总是要先喝一盅，然后看着蕊蕊在旁边写作业。
小学生的作业不多，三张纸的加减乘除，樱柠不喜欢用铅笔写字，笔在纸上划出的声音让她很烦躁，大多数的作业她是不写的，家人也并不知道她有多少作业。
今天的作业少，她就摊开三张纸，铅笔也像发泄一样很大力气的“哆哆”的隔着纸敲在不太平整的木餐桌上，妈妈站在门口跟邻居聊天，樱柠越写越烦躁，手上的劲儿兀的使大了，铅笔被戳到了餐桌的缝隙里，作业纸也被戳穿钉在了桌子上。
“写完了？”李父跟当没看见破掉的作业纸一样，走流程的问了一句也并不在乎樱柠是否回答了。年轻的李父径直越过女儿，坐在爷爷右手边开始闲聊。
“爸，少喝点，也不懂酒有什么好喝的。”
“哼。”
爷爷一筷子敲在爸爸脑门上，他在一些传统的事情上很坚持，儿子这样口无遮拦让他有些不满的给了儿子一筷子，瞪瞪眼睛仿佛很看不上这小子一般。
“吃饭了！吃饭了，呵呵呵”妈妈也进来坐下，她身后还跟着隔壁的邻居，一个短发的中年女人。
“三奶奶。”樱柠一遍企图扣出铅笔，一边眼睛也不抬的喊人。
“哎，蕊蕊真乖，老李啊，你听说了没？”
“三婶子，坐下来一起吃啊，坐，你说那个杀人犯的事情？我们听说了，晚上还叫建子去接的蕊蕊，听说今天放学很多家长都去接了。”
“还是的呀，我不坐了，我家刚吃完，听说那个杀人犯，活活把女人孩子塞进狗笼子烧死的，太坏了，啧啧，现在的小孩儿多金贵啊，□□害人！”
三奶奶非常气愤，她就这么站着依靠着餐厅的木门门框，并不打算做下来，但是也没打算就这么走了，李家老爷子先动了筷子，将一小块切得跟纸一样薄的牛肉片夹到自己的空碗中，家里的其他人方开始动筷。
奶奶站在餐厅一遍的木桌旁，守着还在煮的粥，等粥火候到了，才将第一碗盛出来先给李老爷子，之后是儿子，儿媳，孙女儿，但是一直也没有打算给自己盛饭，甚至一直站着不愿意一起吃饭，然而大家都一脸自然，显然早就习惯了。
奶奶确定了大家都不需要添饭了才用围裙擦了擦手参与闲聊。
“还是这样的？哎，建子，明天你早点，先接了小万，再接蕊蕊。
小万是蕊蕊的妈妈，在河对岸的服装厂已经上了十几年班了，这个服装厂就在河边的棚户区里，有了新修建的清河大桥之后离家也非常近。
“知道了，万万，明天我开摩托去接你，你五点下班？”
李母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我一直都是五点半下班。”蕊蕊妈妈已经习惯了老公什么也不上心的样子，不想多说什么，把还杵在桌子缝隙里的铅笔一把薅了出来。
“小孩吃饭手要放在餐桌上！”
蕊蕊妈妈一只没打算搭理自己的老公，倒是把看着铅笔吃饭的樱柠吓了一跳。
樱柠一直对他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很好奇，他俩相处模式基本全靠激素和荷尔蒙支持，这跟她所知晓的沟通方式天差地别，简单来说就是基本没有理智可言，这样每天斗嘴，打闹，一会生气一会笑，一会跟仇人一样，一会儿又蜜里调油，她就这么静静看着，觉得这跟其他人说的精神病并没有什么区别，有时候也不免好奇为什么他俩没有被抓起来关到四院去？学校里很多人都说，四院里关着很多讲话没有逻辑的疯子，她倒是一直想去看看。
奶奶去熄了厨房烧水的碳火炉门，她见大家都吃了过半了，方才愿意上桌开始吃饭。
一直就没走的三奶奶嘴上就没停的跟大家说那个骇人听闻的杀人案，细节之处好像她亲眼看见了一样，什么汽油点火有多快，什么抱着孩子的女人求在场地人帮她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当然不会错过那被烧到就剩一张脸的小孩子，蕊蕊奶奶非常捧场，听到吓人处还要拍一拍手，跺一跺脚，感概万千。
大人们都快吃完了，樱柠人小爱吃饭，吃的也慢，还要分神听故事，就一直留在桌子上听闲话，听到最有意思的地方，突然听见太太那屋子木门打开的声音。
身高开始缩水的老太太踮着小脚拿着一把生了红锈的砍柴刀当着众人的面很不客气的抬头冲天上骂了一句。
“何以为天？！”
她叉起腰，微驼的腰杆被努力扳直了，使了好大的力气把砍柴刀摔在院子中间。
“哐！”的一声，砍柴刀竟然一摔两段，露出中间闪亮的金属切面。
“斩断祸根！”太太怒斥断刀，唾了一口，似乎气的不轻，走路的小脚眼看着要把水泥地面戳出洞来，甩一甩宽敞的衣袖，恢复佝偻的样子愤愤的回屋去了。
众人收回探出查看的脑袋，三奶奶很是疑惑。
“老祖宗这……这是……？”
“她就那样，上次下冰雹，也是这样，突然窜出来就摔菜刀，骂天骂地骂神骂鬼，狗路过都要被骂两句夹着尾巴走，说什么要斩断祸根？我们也不懂，由着她去吧。”
蕊蕊奶奶好不容易吃上了饭，也还不忘跟老邻居再打听打听那件疯狂的杀人案，一直到奶奶吃完了，也听尽兴了，三奶奶才回到一墙之隔的自己家里去。
晚上樱柠自己在客厅看电视，爸爸跟妈妈自己回房间了，不知道爸爸在哪里买的光碟，明明封面上画的是卡通图案，放进dvd里却全部都都是惊悚片，恐怖故事等，蕊蕊费解的试图理解播放的内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电影里的人真么能叫。
两个大人关起门玩自己的，一个小姑娘自己在客厅里，听着窗外吹起的秋风，看电视机里不算清晰的盗版光盘播放城市废弃大楼里住着一些冤魂的诡异怪事，屏幕里的鬼魂为了给自己申冤对上门报道的记者各种纠缠惊吓，女记者躲在门后瑟瑟发抖，却被突然钻出下水道的人头吓得昏死过去。
“哈哈哈哈哈。”
觉得还算有意思，她抬头看向外面，院子正中间一轮巨大的圆月在她没有焦点的目光中从东边升起。
晚上睡觉前，爸爸告诉樱柠，明天会让太太搬到东屋去。
“蕊蕊长大了，可以自己睡一个房间了。”
让女儿住到西屋，正好与他们的房间一墙之隔，孩子早起读书的声音他们能听到，也避免睡过头导致上学迟到。樱柠觉得有点可惜，这个架在防震床上的木板虽然小短腿上去有点儿费劲，但是很有一种所谓的安全感。
这天夜里，樱柠仍旧跟妹妹们去玩，从明天开始她夜里出来会更方便，听大人们聊天，李父准备要去海边租一处空地盖厂房。
“爸爸想自己创业了。”妈妈如是说。
樱柠不知道什么叫创业，但是她喜欢海边，顺着清水河，就能进入大海，她以往不少去海里玩，有时候还能看见很久没见的二哥，他总是乘风化雨，在世界各处飘荡。樱柠决定今晚就去海里看看，那么大的月亮照在海上，海面一定很漂亮。
秋凉风乍起，河边树叶轻轻摩挲，海岸线在镇子最东边，九十年代之前交通还不发达的时候，镇民都是腿走几个小时去到海里寻找一些额外的收入，往往来回一天就过去了。
今晚风速挺快，过了炎炎夏日风里只剩下清爽，樱柠从自家的小卖部偷偷顺出来一包零嘴儿准备自己去海里看月亮。
因为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她的短发便没有疯长，躲在气球里的妹妹们从来没有看过大海便也被带上。用毛线胡乱编了个网把气球背在背上，手里拿着拆了封的零嘴，睡衣口袋里还塞了一包白天里叔叔从国外寄回来的瑞士莲巧克力。
樱柠实在拿不了，便嘴里塞了一颗，硬往口袋里塞了三颗，这些巧克力是带流心有细碎的坚果粒的，每一颗都用不同颜色的玻璃纸区分口味，对于小朋友来说一颗已经很大了，樱柠知道多吃这些东西对于这个身体实际上不是好事，但是她自己并不在乎，这毕竟只是她千百世里渺小的一瞬，或长或短，对她来说跟换衣服是一样的。
为了快点到海上，怕晚风的力气不够，她又拿上妈妈的花雨伞当坐骑。
这把雨伞是妈妈的小姐妹专门从广州带来的，淡蓝色的伞面边缘一边印了带荧光材质的淡紫色的花，这种花纹大概是臆想出来的，她有着葡萄的叶子，玫瑰的花瓣。因为有反光效果，倒有点妖异的美感，应该是为了下雨视线不好的时候给伞的使用者做安全反光带用。
樱柠因为两手都拿着东西，便倒骑在伞面上往东海去了。
一路上许多磁场抖动的极为剧烈的灵魂见到樱柠时，都求这个要那个的，她也懒得帮人做事，早点躲到海面上也算是偷懒了。
顺着清河是去大海最短的路线，她坐在伞面上眯起小眼吹着海风悠哉哉的化着嘴里的巧克力，妹妹们今晚也比较活跃，她们吃不了东西，又被固定在网袋里，只能从网格里不甘心的挤出一块来，够着脑袋看伞面下面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鼓动的红色气球更加像是一个孕肚了。
有些小鬼看见天上飘着个伞，也想爬上来凑热闹，追着伞跑，还有爬上树去抓的，一路不少小鬼成功追到了海边，甚至到了沙滩进了大海里还不放弃，今晚的海水里藻类非常活跃，让沿岸边的浪花裙摆闪动着蓝蓝的荧光色。
夜里潮水正高要到后半夜，樱柠一路到了沿海，这边的海水并不清澈，沙滩带也不宽大，但是海产还算丰富，所以沿海岸多港，大型船小型船甚至渔民自制的木船都是有的，这个时候小船们都晾在码头岸上，大船们也都静静靠在码头里，船挨着船，像一窝睡着了的小鸭崽子。
海岸线不远处的海里有一座海岛，只有天气特别朗晴的情况下才能看见，这座岛以前还是岸边的一座小山，时过境迁，连着山里的村子一起变成了无人知晓的海底世界，一些追到这里的鬼魂很多不会游泳的，只能贴着海底游走，遇见个螃蟹鱼虾，如果磁场较弱的，便被迫占据了它们的躯壳，做了大海的臣民。这一世便在海底逍遥自在了。
等樱柠已经远远地把那座悲伤的小岛甩到身后，已经没有什么鬼魂能追上她了。
海岸线渐渐模糊，巧克力已经快吃完了，漂亮的包装纸樱柠被捋平了放回口袋，等上学的时候会再夹到课本里。人造深加工的垃圾食品刺激口腔的快感是这个高速发展时代特有的，没有小孩子能拒绝一颗带坚果的流心巧克力。
等飘到海中央时海岸线和小岛早就看不见了，仿佛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樱柠一个人，月亮已经往西偏去，颜色也不如刚升起时那样浓烈。樱柠抬头看去，只觉得天上挂着好大一个柿子，看起来就熟透了，咬一口一定软糯糯甜唧唧。
海风比岸上的大一些，但是还算温和，一座城堡一样的体积庞大的乌云黑压压的被风费力的推来，淡淡的月光也被它遮蔽，脚下的大海海浪微起，身处大海中央才知道海天一色的含义。
海水倒映着墨蓝的天，天色在月亮周围最浅，在天际线处最深，海天交接的地方已经是黑不见底，分不出上下，天海之间肉眼的距离仿佛慢慢拉近，那片云山压的极低，海面上映着的巨大的黑色倒影越来越大，从倒影里看好像有什么生物藏在云山里缓缓的跟着云走。
这就很奇怪了，因为樱柠夜里出来玩的时候，并不处在人类能见到的维度，所以也很少能见到这种夜里还能动的东西，她在伞面上暂时收起零食来，往云的下方飘去，离得近了，才发现是一艘好大的渔船。
这艘显然已经遇难的渔船整体是木质的，船上的帆也维持着张开的状态。船上的绿色防水漆还特别新，代表船号的一串文字也是新刷的样子。
“鲁·力达号”
这是隔壁鲁省的渔船？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了深海来。
一般这种体型的渔船是要有个船长在舱里开船，还要有起码两至三人配合机器进行撒网收网的工作，另外在船的前甲板下面会有装满了冰块的冷藏室。
樱柠看见甲板上的冷冻室窗口打开着，里面的冰早就已经化掉，另有小半仓的海产、已经腐烂了。
船上的撒网机器往船体左侧歪着，是正准备收网的状态，船上的控制室门也是大开着的，方向舵的对面有隔成上下两小间的床，床上被褥乱糟糟的，明显是不久前还有人用过的，这就奇怪了，船上的人都去哪里了？她歪歪头，围着船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往睡衣下摆上擦擦沾上的零食碎屑，做好了准备，樱柠飘到船的旁边原地悬空转了几圈，在海面上扎出一个极小的漩涡，顺着漩涡往下，准备检查一下船底。
船底的木头也是新的因为上面还没有藤壶寄生，等绕道船尾后樱柠才发现螺旋桨上真的缠着她要找的东西。
此时螺旋桨因为海底的暗流以及帆的带动好像还有动力一样缓缓的旋转，海捕用的巨大渔网被它扯得扯的乱作一团，里面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属于人类的肋骨胳膊等等一些零碎的人体部位，内脏应该已经被海鱼们吃完了，整个胸腔看起来都是空的。
几个绕着螺旋桨自己转圈圈的懵懂鬼魂转动着眼珠看着樱柠，樱柠依旧让气球在背后背着，她自己用伞柄勾住了着这两个小鬼，缓缓的飘出水面。
把它们丢到甲板上之后，樱柠还是撑开伞坐了上去，她还想要继续吃零嘴儿，要是吊着就很不方便。
伞在半空中悬浮着两个被捞上来的家伙还跟两尾大鲤鱼一样在空中转圈圈。
“还怪好看的呢，哈哈哈哈哈。”
蕊蕊的奶奶就是海边的渔村的女儿，蕊蕊的妈妈也是在大海边长起来的，那时候都想往镇子里嫁，只有蕊蕊爷爷是正儿八经的镇上的人，所以接替了蕊蕊活下来的樱柠没少听她们讲自己小时候经历的大海的故事，这让她对大海里好吃的东西一度非常向往。
“不过，这么大一艘船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目前她打算像三哥一样帮他们做回人类，但是修复一个受伤的生物磁场，还是可以做到的。这两个鬼魂就像有一个原本正常运行的程序，因为突然遭受袭击而增加了个错误的未知的代码，导致他们自己在无限循环死前的一刻，而修复这个程序对于樱柠来讲，就像扶起一个倒下的花瓶一样简单。
几秒种后两个被修好的魂魄维持着死亡瞬间的惊惧动作和叫喊“活”了过来
“啊！！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别叫了，打住！”
两个刚刚被修的魂魄有些费解。
明明自己刚刚还在维修被渔网缠住的螺旋桨，怎么上来的，怎么天黑的，还有这个悬浮在甲板上吃零嘴的小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多额疑惑不知如何开口，两个魂魄几乎再次崩溃。
樱柠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正色凝神，一种无形的磁场从她身上散发出来，两个震荡不停的魂魄被这无形的磁场包围之后很快重新安静下来。
“理智回笼了吧？你们两个人就能出海？应该还有人吧，去哪里了？”
“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是谁，我们怎么了，为什么我的脚没有流血，谁把我们从海里捞出来的？”其中一个魂魄不依不饶，不愿意相信眼看看到的东西。
樱柠被问的烦了，心想还是让他俩转圈圈更有意思。看得出来这个悬浮在半空中的小姑娘是个厉害人物，两个魂魄终于有了点眼色。
“我们。。难道是。。死了？我记得，阿福在机械臂操作的过程中被卷到网里了，网又掉到了海里，我着急就阿福，就把网解开了，谁知道网被暗流冲刷缠到了浆上……阿福，我去救你了，我亲眼看见你被螺旋桨切成了好几块的……”
这个说话的魂魄看起来像是船长的样子吧，那么旁边这个应该就是他所说的阿福了。
“我浮上了海面，让大力把发动机停掉了，我第二次下海去救你……但是……发动机明明停下了！却在我下海割断螺旋桨上的网时突然又转了！！我……是不是也被？”
“大力？就是第三个人？那他人呢？”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飘着？……我真的死了吗？我买船贷款了一百多万呢……钱没赚到，人先没了？”船长才反应过来，软软的瘫痪坐到地上捂住头哭泣起来。
樱柠没有理会他，她觉得很有意思是这艘船显然已经自己在海上飘了一段时间了，他们口中的那个人应该也是死了，但是大海茫茫，一个落单的人类不在船上能在哪里呢？她靠近海面取了一抔海水。把清澈的海水捧到嘴边，手中的水被她无声的振动起一圈圈涟漪。
“你看见过这艘船吗？”她亲切的问向手心的海水，海水剧烈晃动，须臾之间化成了一张巨大的水雾幕布，幕布上投映出“力达号”的形象来。
一个温柔的海浪高耸着拍过来打断了樱柠的思路，在她的头顶汽化，一团水汽温柔的包裹住樱柠，还调皮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樱柠“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相比较于三哥的顽皮的个性，藏身大海的二哥更加的温柔，也更疼爱她，可是他痴迷于地球的海洋生物更甚于人类，他甚至把自己的神经系统摊开融入到这个星球的每个水分子里，对于没有“水”的梵贝星居民来说，这种东西是地球生物如此多样性的重要原因之一，并且水下的世界从体积和内容来说都跟陆地上的一样精彩。
水幕上的“力达号”的影像在一片乌黑的风雨中摇晃起来，偶尔一个闪电照亮了这片海域。
捕鱼的船一般都是在夜里或是凌晨才是最佳的工作时间，船上有两个人在风雨中摇晃着抢收一个悬挂起来的巨大渔网。
“那……是……我们？”
两个鬼魂也被吸引着看向这个死亡回放。
幕布里的渔船因为风雨剧烈摇晃起来，着看入神的两个灵魂也摇晃起来，他们似乎被吸引回到了那一时刻，突然间渔网和吊机接触的链子脆生生的断掉了，因为沾了水有几吨重的渔网在断开的瞬间就将站在正下方的工人一下子压倒一起落到了到海里。
刚入水，一个巨大的海浪把海面的小船险些扑翻。因为下了锚船没有飘远，但是船头船尾几乎原地旋转颠倒，水中的渔网被船后方的螺旋桨勾住了一角，然后明明熄火的发动机突然再次发动，登时就把整个渔网以及被困住的人卷了进去，旋转的螺旋桨就是一个大型的破壁机，刚旋几圈就把渔网缠的更结实，也把落水的工人顷刻间打碎。鲜血在海底立马四散开来，吓坏了已经跳入水中拿着刀具来救他的人，也就是刚刚很快恢复理智的那个鬼魂。
“哇~这完全是谋杀吧？”小零嘴又被掏了出来，樱柠调整了下坐在伞上的姿势，完全一副在海上看电影的架势，水幕上的画面继续放着。
人显然已经被办法救了，后下水的人只好先回道甲板上，他剧烈咳嗽着上了绳梯在摇晃的甲板上混身湿透踉跄的打开操控室的门，一把拽住了操控机器的男人。
“你他妈干什么了，为什么启动发动机？你把他害死了！”被拽住的人慌忙解释：“船要侧翻了，我必须操控！人呢，人没救上来？”
“你他妈去救他吧！他被你启动的螺旋桨切成肉酱了！弟弟你会因为这个坐牢的！我们才贷款买的船，这得陪光家底给他的家人恐怕也是不够的！”
“哇哦，兄弟企业呢。”
樱柠意外到，船上那个已经变成鬼魂的大哥此刻也颤抖不已，显然已经回到了那个时候的气忿情绪中。|
“没事的大哥，他是我临时雇佣来的，没有人知道他是我们家的工人，海上讨生活原本就危险！像他这种愿意做出海工作的有没有什么文化，家里人压根就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你不说我不说谁又会知道呢？如果我不操作的话，船就会侧翻把你们俩都压住，船毁人忘啊！哥！难道大家要一起死吗？！”
他被拽住的衣领渐渐松开，看来这船老板的良心在疯狂动摇。
叫做大力的弟弟颤抖着手把舱门关上，暴雨打在船舱的玻璃上，又一个闪电击来照在两人的脸上。
船还在摇晃，方圆几里地的海浪来回颠簸，让看得人都觉得这海水像是被人操控的矿泉水瓶，这艘微不足道的小船仿佛水瓶中被来回咣当的虫子。
小小的驾驶舱里仿佛仿佛时间被暂停，兄弟俩在沉默中静静的等到了雨过天晴。
大力很想再劝一劝自己的哥哥当这个事情没有发生过。可是渔网既然缠住了螺旋桨就必须有人再下去水里手动把网从浆上剥离下来。
出了人命，错还在自己，像这种没有出船许可证的黑船，很多安全措施都不到位。这次为了省钱购买的大船上淘汰下来的吊机很明显也有质量问题，如果被渔政发现的话全部责任都会在船长一方，苦了半辈子鼓起勇气贷款买的船，却偏偏出师不利，大力看着恢复了平静的海面一边抽烟，一边懊恼的揪头。
船老大看着船尾已经开始有鱼聚集，他虽然心底有怨气，但是弟弟说的确实是对的，作为提出出船赚钱这个主意的人，船老大心里很是内疚，白白没了一条人命不说，自己的弟弟还背上了人命债。他深深的叹口气，昨晚上船之后他心里难过的连衣服都没换，现在身上已经浮起了一层白白的盐碱，事已至此，船老大决定自己下去切开渔网，释放被缠住的螺旋桨。
这时候对于出海的黑渔船来说gps定位还很奢侈的，船上也没有卫星电话，这样船在无法行动的情况下只能自救否则大家都要在海上晒成人干，他独自拉扯弟弟长大，两个人一起打工，借钱买了这艘船且以两个人的名字命名，他已经把照顾这个弟弟当成了本能。
做好面对同伴破损尸体的心理准备，船老大深吸一口气跟弟弟简单到了个招呼后还是带着工具再次下了海。结果万万没想到，他忍着恶心才将将把渔网割断一小部分，螺旋桨竟然再次动了起来！船老大来不及品尝被亲弟弟背叛的滋味，一阵剧痛下他也一起变成了浆下亡魂。
巨大的水幕里继续播放着那天的事情。那还算有良心的船老大刚刚跳下去，那个瘫坐在甲板上抽烟的弟弟毅然决然的甩掉烟嘴扶着墙站了起来。
“对不住了大哥，我不想坐牢的，你是个好人，但是你那副好心肠早晚会让你说漏嘴的！”
这个鬼迷心窍的弟弟决然的扭动发动机的钥匙后冷漠的看着船尾水下再次开出一大摊鲜红的血花。
海浪冲走所有的血水也只是几分钟的时间，他不敢下水面对两具破碎的尸体，便尝试着强制开船，结果发动机直接冒烟宕机了。
大力尝试收起船锚，打开船帆，企图凭借风力和受控控制帆的方向回到陆地上，他已经想好了出路，等回到路上他会立刻低价卖掉这艘船，卖掉那栋破烂的老房子，甩掉所有负债甩掉所有过往去南方甚至躲到国外去，一个人没有了约束没有了羁绊才配得上他的人生。然而现实打脸来得非常快，明明他已经按照航海指南针的方向行进了，但是来时不到十天的航程他却走了近半个月也没有看见陆地或者其他过路的渔船，濒临奔溃之前，他把船上的唯一一把信号枪冲天空打响，静静的坐在船仓顶上看着红色的信号落入水里。
这时候他尚且有淡水有余粮，但是长时间的恐惧和高强度集中精力手动操纵船体让他的精神已近被消耗殆尽，看着信号弹坠落海里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他才后悔痛哭直到晕倒。
就这么在甲板上睡了一夜，清晨的阳光并没有如约而至，船被一片浓郁的晨雾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在雾气中醒过来的大力头痛欲裂，他下意识的在浓雾中寻找太阳的方向，而一座看不到顶的黑色巨轮非常缓慢贴着渔船的边飘过，原本就没有太阳的浓雾被遮挡的恍如黑夜，雾太浓了，大力抬头的时候甚至看不见巨轮的甲板围栏，但是一条救命的绳索从天而降给了绝望的大力一条生路。
开心的蹦跳起来，他立刻跳跃伸手企图这根救命的绳子，结果却结结实实的摔落在海里。等他费劲的游出海面时，周围天光大亮雾气全无，哪有什么黑色的巨轮？视野内只有一片巨大的乌云笼罩在他的力达号上方，一阵风吹来，立达号的船帆兜满了风，随着那片山一样的乌云径直飘走了，速度之快好像恢复了动力一般把海里那个拼命游泳追赶的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等等我！我还没上船啊！等等我！”
狂风乍起晴空下起了冰雹，拳头大的冰雹两下就把海里的人砸的头破血流，蓝色的大海渐渐变的黑入深渊，海浪翻涌轻松地将他吞噬。
水幕落回海里，樱柠不屑的嗤了一句。
“活该。”
似乎有所感悟，她回头看了看那艘已经变成无主鬼船的力达号，以及两个受害者。
“达是你的名字？”
那鬼魂点点头，它目睹了自己亲弟弟的结局后周身的磁场已经开始不稳定了。樱柠想了想，把他的磁场依附在这艘船上，让它自己选择想去的方向，或许它会选择在海里寻找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也未可知。
那个无辜冤死的工人因为死亡的时候□□早就被搅和的稀碎，他自己也没有较强的“自我意识”，这时候能懵懂的接受樱柠的帮助已经很幸运了，他又开始像鲤鱼一样悬浮在空中转圈，樱柠随手把他塞到路过的鱼身上，呆头呆脑的鱼应该很快就会被人类抓到食用，这样直接越级拉近了他轮回的进度。
力达号已经顺风飘远，它头顶那座山一样的云也已经完全散开变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均匀大小的银灰色云块，这些云块像围棋棋子铺满了整个天空，完全西斜的月亮已经变得很小了，但是柔柔的月光却透过这些缓缓飘动的云的间隙，在无垠的海面上洒出数不清的柔和光柱，其中一个光柱随云的飘动缓缓移到樱柠身上，先是把她完全包围又缓缓的离去，樱柠坐着的伞下面有海浪化成了一个手掌，轻轻把伞推向“家”的方向，樱柠回头看向东方，天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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