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张钰青掏了掏口袋，抓出几颗大白兔糖：“小阿德，谢谢你和他们一起玩儿。”
小阿德看到糖，飞快把糖拿走，又把他的竹篮子带走，里面有桑叶和蚕宝宝。
陈小南吸溜口水，抬起肥嘟嘟的脸：“阿姨，我想吃糖。”
“没有！”张钰青抵住那颗圆溜溜的脑袋，“你不乖，又离家出走，所以没糖吃。”
陈小起敏感，低下了娃娃头，她知道阿姨这话也是对她说的。
村里面没啥秘密可言，看热闹的乡亲们变多，家家户户打开屋子的门，十分好奇他们的来头。
陈北生知道自己必须行动起来，否则会给她带来更多的麻烦。
他一手拎着陈小南，一手牵着陈小起，神色平静，走进了院子里。
光明正大，总比畏畏缩缩要好！
两层楼至少有四百个平方，和旁边的土坯房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干净整洁的院子，没什么杂物，院子的最左边种了菜，仔细看是青椒，苦瓜，丝瓜，南瓜。
走进屋子，左右两边是卧室，中间是堂屋，后面是杂物间以及厨房。
陈小南弯着小身子：“叔叔，嘘嘘！”
张钰青在给他们倒凉白开：“从堂屋直走，去到后院，走三十米，后山那里有个厕所！”
“谢谢！”陈北生拎着快要忍不住的陈小南，大步走向厕所。
只是在给侄子脱裤子时，陈小南忽然大叫：“痛痛哒，我自己脱裤子！”
“痛？”陈北生纳闷，他已经尽量的轻手轻脚脱裤子，孩子细皮嫩肉，他也知道轻重。
粗神经的陈小南，蹲在厕所那里：“对，屁股痛痛哒！”
刚脱完小裤子。
陈北生就看到了孩子臀肉上全是青青紫紫，他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愤怒。
胸中的怒火一下子窜出来！
但理智又占据了上风：“陈小南，你的屁股怎么回事？我记得上个星期天给你洗澡，没有这些印子！”
陈小南噘着嘴巴：“肚肚疼，屁屁痛，不记得了。”
他现在要上厕所，哪能一心二用。
问他等于问空气！
陈北生耐心的站在外面等着，陈小南尿尿了之后，这才满意地站起来，自己费力的抓起小裤子，然后没事人一样的笑着：“洗手手！”
走进屋子里，陈北生揭开缸盖子，瞧见水已经见底，他用葫芦瓢舀了水，给他洗手：“好了，去玩吧！”
张钰青走过来：“没水了吗，没关系，待会儿我来挑，你去坐着休息会儿，喝杯水解解渴！”
陈北生安静的看她拿着三颗鸡蛋走出门。
屋子很干净，她也收拾得整整齐齐，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他自来熟，找到了两个大水桶，确定是干净的，拿扁担走到前院的井边上，提着井内的小水桶，把水打上来，三两下就把两个大水桶装满，然后挑了一担又一担。
一直到把家里两个水缸的水都挑满。
去隔壁朱奶奶家拿鸡蛋换了六条黄瓜回来的张钰青吃惊不已：“你竟然会挑水，你们职工宿舍有自来水吧？”
这个问题，让陈北生发笑：“我从小在农村长大，什么活儿我都干过。”
张钰青忍不住愤慨：“杨剑新那个龟儿子，又骗我，说什么男人都不干家务活！”
后妈一直给她灌输一个思想：女人要多干活，才能招婆家的喜欢。
然后又遇到了杨剑新那个王八羔子，在舅舅面前装好男人，在她面前却给她洗脑。
人格形成的那些年，全是受外界所影响，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没有亲妈教导的坏处，就体现在了这里。
陈北生没说话。
张钰青解释：“杨剑新那个人，你见过一次的！”
陈北生突然道：“不，我见过他两次。”
张钰青好奇：“那你第一次在哪见到他的？”
大热天，没什么胃口。
中午吃凉面，揉面后，先饧面四十分钟。
再把配菜准备好。
煮熟后泡凉水的干豆腐丝，酸甜口的萝卜丁，卤蛋，鸡蛋丝，黄瓜丝，豆芽，香菜，芝麻，炸点咸花生米，待会儿大人拌油泼辣子，小孩拌芝麻酱。
陈北生一脸严肃：“你在林翔拖拉机厂门口，差点被流侮辱的那一次，我见到杨剑新牵着一个女人的手，在笑，还说他终于摆脱了‘张钰青’……说你一定会死，因为你被人强奸，你不会想活下去，我对于他的恶意，很愤怒，也是凑巧，我和我哥的一个部下，准备去调查林翔拖拉机厂的事，所以当时，我才能跑去那边救你。”
张钰青认真看着他的眼睛，由衷感谢：“多亏了你！”
陈北生不希望她旧情难忘：“他不是一个好人。”
张钰青笑嘻嘻道：“我知道，我早不喜欢他了！”
表哥揍了杨剑新一顿，舅舅让杨剑新赔了两千块，那个男人已经倾家荡产，张钰青对于这个处理结果还算满意。
面饧好，把面皮擀得薄薄的，撒上一层面粉防粘，把面皮切得细细的抓散，下锅煮。
熟了，用笊篱把面捞上来，过凉水后，张钰青拌了四碗凉面。
两个孩子翘首以盼，特别是陈小南，拍着圆肚皮：“要吃肉肉！”
张钰青笑着答应：“好，我用煤炉子，给你炒个回锅肉。”
“你不用惯着他。”陈北生道。
张钰青在麻利的切肉：“我自己也想吃肉，多吃点，身体才能变好，以后才能出海去打鱼。”
陈北生微微怔住，问：“你身体不好，不多休息一段时间吗？”
张钰青摇头：“都快两个月没打鱼了，我也怕坐吃山空。”
一旁，陈小起抓着门，一直怯生生的，听到阿姨要去打鱼，她鼓足勇气：“阿姨，我能和你一起出海吗？”
见她很紧张，小小的脸蛋都变得惨白，张钰青满脸心疼：“你太小，再大个几岁才行。”
矮墩墩的陈小南有间歇性失忆症，但也能间歇性想起一些事，突然摸着痛痛的屁股。
他嘟嘴：“阿姨，我不回家，胡阿姨坏坏的，她开我家的门，请间谍阿姨进来，打我的屁股，还掐姐姐，我住你这里好不好？有肉肉吃，有小朋友玩，还可以抓鱼，也不用挨打，这里真好！”
陈北生立刻变了脸色。
张钰青也盯着陈北生，等着听他解释。
“小起……”陈北生蹲下来，和小小的侄女平视。
他温和地问：“弟弟说的是真的吗？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你胡阿姨和林阿姨打你了吗？她们是什么时候串通到一起的？”
对于叔叔，其实陈小起一直充满了陌生感，以前他在天北市工作，最近半年才调回来。
听阿姨们说，叔叔是一个大厂长，很忙，很累。
却一直很温柔，从来不打他们，对他们也很耐心，不像隔壁的讯子，天天被爸妈揍。
但是叔叔每天回家都很疲惫，却天天陪他们说话，听他们哭，有一次叔叔还发烧了。
所以她后来，很少打扰叔叔，想让叔叔多多休息，什么事，都是她独自消化。
“可是！”陈小起变得泪眼婆娑，“间谍阿姨说，她打我们，不能告诉叔叔，因为她很厉害，她的爸爸是局长，她会让叔叔下岗，我不想叔叔下岗呜呜呜……”
才六岁的小姑娘和弟弟一直默默挨打，不敢告状，原来是怕连累叔叔下岗，张钰青听到这里，忍不住鼻酸。
陈北生很温柔，轻轻的帮侄女整理头发：“所以，一直都不是你们撬锁离开家，而是那两个阿姨放你们出来的？对吗？”
陈小起摇摇头，又点点头。
她被陈北生温柔的声音所蛊惑，抱紧了他的脖子，放松下来大哭：“叔叔，对不起，我和弟弟一定会找到爸爸的，你不要下岗呜呜呜呜……”
陈北生抱着侄女站起来，身体瞬间拔高不少。
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陈小南傻乎乎的抬头。
奇怪呀，为什么姐姐要哭？
不管了，姐姐哭，那他也抱着叔叔大腿哭吧：“呜呜呜哇……”
一瞬间，屋顶都快炸开，为了耳朵着想，张钰青急忙走过去抱住了小胖墩安抚。
又扭头瞪着陈北生：“你怎么当叔叔的啊？那个胡大姐是个啥玩意儿？”
陈北生抱着侄女一边哄，一边温声和张钰青解释：“她是车间主任的老婆，没上班，我见她有空，每个月花六十块钱请她接送孩子上下幼儿园，回来后，再请她帮孩子洗个澡！”
张钰青很生气：“就这？你给六十块钱的工资？！”
陈北生点头：“后来孩子们放暑假，需要全天看护，涨到了七十块。”
张钰青扶着额头，气到快要喷火：“你回去后，把那个见鬼的胡大姐辞掉，再把那个欺负小孩的林小姐好好教育一下！”
陈北生认真点头。
张钰青还是很气，想手撕了那两个女人：“你先把孩子放到我这里，你回去上班，等暑假过后，我去城里租房子，我去给你看孩子，你一个月给我六十就行！”
想当初，家里人不肯她去老山村教书，怕她一个小姑娘遇到老色痞，于是她只能回城，做了一个不能转正的临时教师，前三个月，每次只发十五块！
于是，她怒而辞职，回家女承父业，打鱼，一个月辛苦下来，不去远海，也能挣个七八十块。
陈北生眼睛发亮，但颇有顾虑，故意试探：“会不会影响你的人生大事。”
“不会！”张钰青苦笑：“附近的村，都没有人愿意给我做媒。”
饭桌上，凉面的配菜给得足。
俩孩子埋头苦吃，酱香浓郁的面条一点都不腻，黄瓜丝和酸甜口的萝卜丁，清脆爽口，他们嘴巴上面都沾了芝麻酱，每人一小碗面条都不够吃。
张钰青看着哭过后的陈小起，心疼得不得了。
才六岁的小丫头，比她十岁那年还要惨，那时她可没挨过后妈的打。
“小起，你比弟弟瘦多了，多吃一点好不好？”
陈小起双眼通红，羞怯地点点头：“好。”
陈小南立刻举起碗：“好！”
张钰青看他一眼：“没说你，你知不知道你再吃下去，你的小衣服都要爆扣子？”
说是这么说，她拿着两个小碗，起身去了厨房。
又煮了些面条，加一些配菜和芝麻酱拌了两碗凉面端过来。
陈北生惊讶于张钰青的厨艺，面条筋道弹牙，一点都不软烂。
黄瓜丝鲜嫩可口，鸡蛋煎得很香，特别是酸甜口的萝卜丁，和炸得刚刚好的花生米，他的一大碗凉面已经快要见底。
还有那一道青椒炒回锅肉，青椒大概用油炸过，一点都不辣，搭配上微微焦黄酥香的回锅肉，不知不觉他吃得有点多。
“好吃吗？”张钰青问。
陈北生点头，轻笑：“我好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的伙食了。”
“你……”
“真的，我们每天吃食堂，大锅饭没有什么油水，大厨常常和老婆吵架，甚至连咸淡都没有。”
“你不做饭？”张钰青问。
“做，但最近太忙。”
半个月前，陈北生去了一趟天北市，好不容易拿到了86版呼噜兄弟动画片的授权。
所以他这个厂长，和一群工程师，最近一直在赶设计图！
张钰青大手一挥：“行，如果你信得过我，那你就去忙工作，争取把那个厂盘活。保姆我来当，孩子我来带，你下班或者放假可以过来检查，我正好也喜欢孩子，他们能给我家增添一些人气儿，你也看到了，我家冷冷清清，不过你要记得按时给我开工资，暑假的伙食费就算了，家里囤的米面多，天气太热，吃不完会长虫子。”
陈小起双眼变得亮晶晶，她放下筷子，满脸渴求。
如果能住在这里，她和弟弟可以减轻叔叔的负担，还可以去海上找爸爸。
陈小南抬起花猫脸：“阿德哥哥说，他天天去赶海，赶海可以挣钱钱，给爸爸花，给叔叔花，给姐姐花！”
张钰青点头：“想赶海也行！”
七月的蛏子不错，肉质肥美，一斤能卖三毛的高价，一天挖个两三斤不成问题，看孩子的同时，一个月也能多挣个二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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