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闻言，对面的几个男生都是一愣。
海城一中是这座城市里独占鳌头的存在，每年的中考录取分数线遥遥领先，更不用说逆天的高考录取情况了。
至于海城一中的肖佳言——几人的目光来回扫视，终于将面前的女孩子和传闻里的美女学霸进行了重合，确认这就是肖佳言本人。
她就是海城一中的传说，从家世外貌到成绩无可挑剔，完美无瑕。海城一中的学子常年将她奉为女神，她的事迹和偷拍照片在海城一中的贴吧里广为流传，甚至连外校的学生也有所耳闻。
“你，你真的是肖佳言啊。”
“不好意思啊，哈哈哈。”
二中的几位男生纷纷道歉，一脸尴尬。
“对不起呀，”叫做大赵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朝肖佳言笑笑，又鼓足了勇气，“我真的很想认识你，可以吗？”他略带害羞表情，等待肖佳言的回复。
比肖佳言更快回答的是面前的小卷毛，“不可以，你们不要打扰她了。”
边说着，他行云流水般帮肖佳言拿起了放在一旁的包，作势就要送她离开。
“走吧。”他朝肖佳言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布下浓密的阴影，又到她耳边悄悄叫了声学姐。
原来是学校的小学弟啊，怪不得愿意替她解围，不过关于这个学弟姓甚名谁，现在就读于几年几班，肖佳言一无所知。
小卷毛走在她跟前，清瘦的身影目测比她高了一个头，肖佳言估计他可能有一米八。两人离开了灯光篮球场，小卷毛走在前头，时不时地回头看她，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还泛着运动后的汗。
“学姐，以后晚上不要来这里。”出了篮球场，小卷毛将包递还给了肖佳言，“学姐太漂亮了，这里对你太危险了。”
肖佳言接过包，没有搭腔，只是眼波流转，看了小卷毛一眼。心里想的却是，我爱去哪去哪。
“不过学姐想来的话可以找我，我经常在这打球。”小卷毛连忙补充。
肖佳言轻笑，清脆的笑声如银铃低响，“谢谢你呀，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既然是一个学校的，认识一下也无妨。更何况肖佳言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人脉越多越好。
小卷毛脱口而出，“我是……”却又马上被他硬生生吞下，“学姐我下次告诉你，学姐要记得我，”望着她的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星星。
“好呀，”肖佳言点点头，其实只记住了这一头的小卷毛，也不在意人家少年的一腔情义就要付水东流。
她一年要收到的告白比别人一辈子的都要多，敷衍人的话张嘴就能说。
“那我走啦，你路上小心。”肖佳言朝少年摆摆手，就径直沿着斑马线穿过了马路，走进一片黑暗。
到家，家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只有墙上的秒针滴滴答答，分秒必争。
这一世的肖佳言早有准备，轻手轻脚换下鞋，放下手里的包。
不用回家她也知道。
今夜的爸妈，因为离婚而刚刚大吵一架。
肖美玉正红着眼眶坐在餐厅里，望着眼前洗好的葡萄发呆。
肖美玉女士可能永远都不会料到，在外人看来幸福美满的一家刹那间就走向了破碎。十几年来，所有人都对她无比艳羡。从小爸爸妈妈疼她，别人家都生兄弟姐妹好几个，他们家只生了她一个姑娘，当她是个宝贝似的疼她。连结婚，爸爸都要千方百计单位里给她找一个眉清目秀同姓的外地小伙子给她招赘。
为了她，培养女婿，提拔女婿，丈夫开始渐渐身居高位。
再然后，丈夫辞职下海，爸爸妈妈又托了多少人求了多少情帮他创事业……
他们还有佳言，生的比她年轻时候还要美得多，又会读书又懂事……
所有人都在说“肖美玉你真的是好福气哦”……
然后肖建良今天跑来说，美玉，我外面有个儿子了，我们离婚吧。
肖美玉愤怒极了，肖建良今天的一切，什么不是她爸爸妈妈给的？
他们大吵一架，肖建良早有准备，又请了他们家老太婆出来指桑骂槐说她生不出儿子。
肖美玉好恨，恨不得能拿把刀就朝这个臭男人头上劈下去，但是她不能啊，离了婚，言言就只有她一个妈妈了，她还要保护言言……
“妈妈，今天的葡萄什么品种，好甜哦。”肖佳言装作若无其事，坐在了肖美玉跟前，眼珠子盯着面前的葡萄。她当然什么都知道，但是她做不到去看妈妈泛红的眼眶，更不想戳着妈妈的心窝子去问发生了什么。
“言言，”肖美玉如梦惊醒，这才回过神来，神色恢复镇静，“言言喜不喜欢呀，这个是老板娘推荐的新品种，叫夏黑葡萄，言言你尝尝喜不喜欢。”说着，她将面前的葡萄推到肖佳言身前去，又给她递了几张纸巾，然后起身朝厨房走去。
“冰箱里还有现切的西瓜，我给你拿出来，你等等再吃啊，不然肚子不舒服。”
“妈妈真棒，最喜欢妈妈啦。”肖佳言看见妈妈在冰箱前悄悄检查妆容，心中忍不住一股酸意泛了上来，却任然装作一副雀跃的模样。
“言言回来啦，爸爸有点事要跟你说。”
肖建良大约是在在阳台抽烟，他没有开灯，只有点亮的香烟在夜色里忽明忽暗，还有一阵二手烟随着夜风和他的声音一起飘了进来。
厨房里的肖美玉忽然冲了出来，“肖建良你疯了啊，要跟言言胡说点什么？”
两个人在阳台上又争吵起来。
“言言今年高三你知道吗？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你就不要这样对你的亲生女儿！”肖美玉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声音里的怒火。
“我是她爸爸，我能不知道吗？但是这个是迟早的事，现在不说，难道明年等她要考试了再说吗，我不会亏待言言的。”
“我不管，你有什么就跟我说，不许跟言言说。”肖美玉一想到肖佳言就忍不住要流泪，她怎么舍得告诉言言，言言从小就懂事，知道了肯定要多想。尤其是肖建良他妈明里暗里都在嫌弃言言是个女孩不是男孩子，不能传宗接代。
“言言已经是个大人了，有什么不能说？”
“什么大人，言言永远是我的孩子，你自己做下了丑事还要女儿听，你怎么有脸？”
肖佳言坐在厨房里味同嚼蜡一般吃着面前的葡萄，忍不住回想起上一世。
她一回来就埋怨爸爸，“怎么又在抽烟呀？”，爸爸走进来木着脸说有事要告诉她。无论妈妈怎么阻挠和发火，爸爸还是用冰冷的语气说出“言言，我和你妈妈要离婚了。”
再然后，她先是看向妈妈，一脸不可置信。然后，她哭着问爸爸为什么。
爸爸说，因为她是个女孩子……奶奶一直想要一个孙子能传宗接代，他自己的年纪越来越大了，如今事业有成，迫切的需要一个能继承家业的男孩子。
重活一世，肖佳言再也不会像上一次一般轻易崩溃。
她只是很心疼妈妈，事到如今还在努力维护她的利益，明明妈妈才是受伤最重的那一个。妈妈几十年的爱意与奉献，被随意践踏。上一世，她留在了海城，妈妈在她病情稳定后却是选择了离开……
“妈妈……”肖佳言出声才发现所谓的坚强不过是伪装，她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哽咽。
阳台上的两人并未听到她的声音。
“妈妈！”肖佳言腾的站了起来，木质的餐椅后退发出厚重的响声。
阳台上吵架的夫妻终于进来，“言言？”
肖佳言看着妈妈，精致了一辈子的她此刻满脸憔悴，还在为了她和肖建良据理力争。
“妈妈，”肖佳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哽咽，要做妈妈的勇敢宝贝。
她走过去牵住了肖美玉冰凉的手，“妈妈，我都知道的。你不用担心我，也不要为了我吵架。”少女张开了双臂，埋首于妈妈的颈间。
肖美玉陷入错愕，“言言？”
言言是不可能知道的，肖建良今天才刚刚跟她提离婚的事。但是肖佳言接下来说的话很快就改变了她的想法。
“无论怎样，我都要和妈妈在一起。”肖佳言像是失孤的幼鸟，紧紧抱着妈妈不放。
“妈妈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她抬起头，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上一世，她因为校园的谣言患上了抑郁症而不得不去医院。久未露面的爸爸却喜气洋洋的在海城宾馆大宴宾客，为他的宝贝小儿子欢庆周岁。
许久不见，她深陷于自责和压力之中，连东西都吃不进去，暴瘦到脸颊凹陷，爸爸却说“言言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不要学小孩子闹脾气不吃饭。”
冰冷的目光像是正月的月光，看得人通体生寒，“我和妈妈没有错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肖建良想到了什么，顿时恼羞成怒，“要不是你是个女孩子，我们也不会离婚的！”
肖美玉松开了抱着女儿的手，大步朝肖建良走去。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肖美玉气极，“你要是还要脸，就别牵扯到言言身上。”
“今天这个巴掌，就算我们夫妻两个恩断义绝。”她边说着，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我是怕言言难过，现在我不怕了。你今晚就走，离婚的事等我律师联系你吧。”
肖建良吃了一个狠狠的巴掌，脸上还在隐隐作痛，没想到离婚离得这么轻松。本来他还担心肖美玉不愿意离婚，现在肖美玉答应得这么爽快，他的内心倒有些不爽快了。
离婚的巨大喜悦很快冲淡了这份不爽快，他外面已经有了小家，现在东西也不用理，就这么推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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