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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家史(3)


    他说,你们几个小的晓得伐?当时上海港码头的工作中,危险最甚者莫过于“过山跳”和“螺丝跳”。

  什么叫“过山跳”?就是在在卸煤炭时,要将一尺多宽、一丈多长的跳板,一头架在船边,一头搁在高凳上,一块接一块,从船上延伸到煤场的“煤山”,工人称之为“过山跳”。三块跳板相连,称为“三级跳”,六七块相连,叫“六级跳”、“七级跳”,最多达“十级跳”,总长五六十米。

  想想看,码头工人挑着200多斤的煤箩,在两三米高的跳板上来回奔走,没有任何安全措施。雨天跳板积水湿滑,雪天结冰,寸步难行,风浪大时跳板还会随着船身摇来晃去,无比凶险。

  码头工人一步踏错,跌下跳板,非死即伤。为了生计,码头工人只得忍受危险,彼此鼓励,喊着号子在跳板上奔走。有的码头工人悲愤地将跳板称为奈何桥:“奈何桥啊奈何桥,扛着煤箩桥上跑,扛过桥来一块饼,扛不过桥命送掉!”

  “是的呀,在旧中国,码头工人装卸货物基本上全靠人力,劳动工具极其简陋,除了跳板、箩筐和少量人力板车、手推车外,工人还要带杠棒、绳子和搭肩布。上千斤重的货物也都靠多档杠棒人力搬运,劳动条件十分恶劣。”

  王国良叹一口气,接着说道,刚才你们大伯说的这首码头号子,便写出这种全靠工人肩膀扛着送进仓库的悲惨情景。

  每个货包重二三百斤,码头工人扛着沉重的货包奔走于码头与仓库间,遇到上楼,还要爬几十级阶梯。走得慢了,包工头的皮鞭、藤条就会劈头盖脸地抽上来。

  他说道,码头工人干的是牛马活,而收入却极其微薄。码头老板、大小包工头层层克扣,吮尽了工人的血汗。尤其是封建把头(即包工头)对工人百般敲诈勒索,甚至霸人妻女,残害工人。

  对此,也有码头号子深刻的揭露:

  “把头,把头,吃人不吐骨头。”

  “肩上压竹头,背上挨拳头,做工拿零头。”

  “杠棒象弯弓,号子象洪钟,吃上码头饭,一生一世穷。”

  不仅如此,码头工人还时常成为码头帮派争夺地盘的工具。

  王国良说道,你们后生可能不知道,话说老上海之黑帮,最早只是码头工人结社。旧上海比较有名的要数青帮、红帮等帮派,最初是由码头工人结社而成,后来发展为上海最大的帮派组织。

  在港口码头,工人依附于帮派讨生活,码头帮派的地盘意识浓厚,不同帮派争抢地盘大打出手是常事。包工头为了扩大自己的地盘,时常带着工人去“打码头”。

谷</span>  举一个例子。

  解放战争时期,上海港码头出现了一些特殊的历史遗留问题:上海沦陷后,一些包工头带着手下工人逃往内地躲避战火,日本投降后返回上海,发现自己的地盘已经被新的包工头带人占据了。地盘属于谁就成了无解的问题。老工人要工作,新工人也要工作,新老包工头谈判不成,就让码头工人们大打出手。

  例如太古码头新老包工头之争旷日持久,打架、绝食、申诉各种手段尽出,引得市长两次出面调停,犹暗斗不止。最后死伤的,依然是基层的码头工人。摆脱三座大山的压迫和剥削,获得自身的解放,是上海港码头工人积极投身于工人运动的主要动力。

  一些工会领导者,也的确有心想要改善工人生活,他们数次向社会局投送函件,为码头工人请命:“窃查码头运输工人,肩驮、背负,工作最苦,工资最低,过去虽经数次调整工资,但加之甚少,转眼之间,依然痛苦……近数月以来,日用生活必需品,柴米油盐,无一不涨。未来如何难以逆料,以后码头工人生活愈感恐慌。”最后换来的,却是国民党社会局的无限与反复推脱。

  1946年,上海掀起了一股成立工会的风潮。1945年底上海工会仅有约40个,1946年底已达到356个,工会成员26万余人。各码头的大包工、二包工,甚至黑帮“三十六股党”的人纷纷加入其中,搅得乌烟瘴气,完全没起到为工人争取权益的作用。残酷的现实让码头工人大失所望,他们联名写了一封公开信登载在报纸上,向社会呼吁:

  “上海港码头工人之工资,因在大包二包层层剥削之下终日辛苦,所得无几,此种包工剥削工人利益之事实,上海数百万市民,无人不知,而过去之码头工人皆被包工头目,把持操纵,工人哭诉无门,现请求各界人士,正义援助。”

  为了镇压工人反抗,很多码头都设有监牢,用来关押不听话的工人。地牢设在江边,整日寒风倒灌,冻入骨髓。码头工人一旦被关进地牢,不光饱受折磨,还要交齐罚款才能出去。

  而不去上工,没有积蓄的码头工人自然无钱缴纳罚款。这时包工头就强迫工人借债,欠款从工资里扣,待其刚出牢门,便逼迫其没日没夜地干活来还本付息,全然不顾工人的死活。后来据一些码头老工人回忆,在1946年到1947年的两年内,仅大来码头被关押的工人就达一百七十多人次。

  正讲到这里,王建浦插话,说道:“爷叔,你总是提起来码头谣,码头号子啥的,能和我们详细讲讲吧?”

  王国良停下来正要喝酒的动作,对着王建浦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啊。只是有些东西我们也不太很懂,就知道多少就和你们小鬼头说多少,可以吧?”

  小毛他们笑着鼓掌。

  王国良想了想,说道,降到码头号子,就说来话长了。

  首先,码头号子主要流传于码头及货场,在船舶装卸和货物抬扛、推拉等相关的劳动中演唱。这类劳动需要工人承重行进,由此造成号子节奏鲜明短促、曲体短小单一的特点,唱词也多是无实际意义的呼喊性感叹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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