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县城来人
三日回门这一天，陈惜春没有赖床，早早爬了起来，陪林逢春带着一大推点心吃食回娘家，两人都没吃早饭，心想着反正离得近，直接在林家吃。
刚拐了个弯就看见等在林家小院外的三兄弟，一见着林逢春都兴奋跑了上来。
林朝秋率先凑到她跟前道：“姐，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这两天我们都可想你了。”他性子外向，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的，跟林逢春说话间眼睛都笑没了，可见是真的高兴。
其余两人跟着点头，脸上都带着笑意。
见到家人，林逢春也开心，将给他们带的东西从陈惜春手上拿了过来给他们三人拿着，被他们簇拥着往院中去了。
徒留双手空空的陈惜春现在门外，进也不是，走也不是，他觉得自己被落下了。
过了一会儿，满脸疑惑的林逢春又返回，没好气地拉了他的手往里头走，陈惜春这才笑出来，像得了糖吃的小孩。
年纪大了，看什么都通透，这两人的一来一回，看得林奶奶脸上也带了笑意，无奈地直摇头。
两人吃完早饭，林逢春跟着林奶奶进了房间，她有事儿要问奶奶。陈惜春被三个小子堵到了外院去交流感情，自家弟弟林逢春心里有数，也就没管他们。
“奶，有没有那么一种人，他男人女人都喜欢啊？”这事儿在她心里转了两天了，不问出来要被闷死，她奶年纪大，肯定知道。
林奶奶心中其实也不大清楚，但她生平中还当真有见过例子，有的断袖就是只喜欢男人的，于是开口给自家孙女解惑：“胡说八道！喜欢男人哪有再喜欢女人的。”至少她就没见过。
林逢春不相信，她急吼吼道：“怎么不可能，您看看陈惜春，别人都说他喜欢男人，他还碰我！”
“咳！”林母佯装咳嗽。
头上跟着也挨了一巴掌，被林奶奶骂了一句：“嘴上没个把门儿，什么事儿都往外头说。”骂归骂，听到这回事儿，心也放下了。
林逢春也反应过来，跟着涨红了脸。
“那什么，我不就好奇嘛，算了，奶你肯定不知道，回头我自己问他去。”说完人转身就往外跑，怕被抓回去教训。
在家中待了一天，两人赶在日落前回了陈家，林逢春心中刚生出点不舍，就想到两家远不到一刻的距离，那点不舍之情瞬间就止住了。
家去后两人也算是和平相处了一段时间，林逢春发现陈惜春这人也不像村中传的那样，好说歹说还挺乖的，答应她的也都一一做到了。
十月三十这天，陈家来了客人，彼时林逢春正在林家和林母说着闲话，手上还在缝缝补补的做些东西，是她给陈惜春做的里衣。
这人十几日没去镇上喝酒了，自觉表现良好，非让林逢春给他做衣裳，还要做一身的。林逢春耐不住他缠东缠西，再加上他这段时间确实表现还行，便就答应了。
刘婆子来找人时说是从县城来的客人，是夫人娘家那边亲戚。林逢春脑子没能转过来，也没听她公公说家中这边还与婆婆娘家人保持着来往啊。
心中是这样想的，但也不能让客人久等了，就急急忙忙收拾了往家里赶，有什么事儿见到人再说。
刘婆子一路也简单跟她解释了两句：“这回来的是何府的管事，大爷没来。小姐还在时最疼大爷，与大爷关系也是最好。何老爷走后，何家便是大爷当家，好几回来人都想把少爷给接回何家。”陈夫人娘家就姓何。
林逢春听得云里雾里的，就知道这回来的是个管家，也没当回事儿。
庄门处围了许多看热闹的村人，见她过来都和她打招呼：
“春娘，这是县城里来的客人吧？看着真精神啊！”
“还用问吗，这一看就是啊，春娘有福了。”
“可别说，抬了许多箱子呢，人也挺多。”
林逢春一一回了一遍，都是熟人了，也不多说什么，只急匆匆进了门，隔着大老远就见着了那些人站在略显破落的屋前，庄道上还停了好几辆马车。
看着林逢春走近，那为首的应该是管事的中年男人对着她作了个揖：“少奶奶好，小人何廉，是何府的管事儿。”他身后跟着的一群人也都跟着行礼。
林逢春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你们是来找陈惜春的？”
何廉直起腰，未语三分笑，他穿了一身蓝袍子，看起来比公公陈大勇更像个老爷。
“回少奶奶的话，这回小人是奉大爷之命来给您和惜春少爷送贺礼的。”说着他让开身，林逢春这才注意他身后摆着的一排红木箱子，果然如村人说的那样抬了许多。
他们送了东西来，林逢春不知要怎么处理。公公不知道去了哪里，陈惜春一早也出了门说是去镇上买话本。没法子，她只能开口让这些人先等着，有什么事儿等那两人回来了再说，这东西她不敢随便收。
谁知那何管事却道：“少奶奶不必担忧，大爷说了，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只是他的一些心意，您大可放心收下。”
林逢春有些不耐烦了，这不是贵重不贵重的事情。主要是她都不知情，也不明白两家现在的关系具体如何，这突然送了东西来还让她收下，若是收了对陈家造成不好的影响那怎么整？反正她不收。
她皱眉：“我还是那句话，这些东西要么等陈惜春回来收，要么你们带走，我不收。”
何廉一哽，心中也是叫苦，大爷让自己务必将东西送到，让人收下。陈老爷和惜春少爷肯定是不会收的，眼前这个少奶奶没想到也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
寻常妇人见到这么多好东西哪还有往外面推的？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正僵持着，公公陈大勇正好骑着驴子回来了，只是一看见何廉等人，立刻、马上调转驴头又哒哒哒跑了。
林逢春……
何廉……
林逢春这下更是怀疑眼前这些人不怀好意了，不会是想用这些东西换陈惜春吧？
可人都进来了，也没办法赶出去，于是只能将人放在屋子外。她公公都不管，她自己就更不想管了，只回了房等陈惜春自己回来解决。
天色将黑时，陈惜春才将将赶回了家，一看见庄中这么些人，这么大排场顿时头都痛了。
“惜春少爷！”何廉叫住想偷跑的人，他们这群人再不管管就要被冻死了。
陈惜春讪讪地倒回来：“呵呵呵……，那什么？何管事啊，您老大驾光临寒舍是有什么事儿啊？”
何廉又将来意说了一遍，说的时候连带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嗐～，舅舅实在太客气了，既然东西送到了，您就带着人回去吧啊，这天色也晚了，我们家穷，也就不留饭了，您慢走，不送！”说完了陈惜春也往屋子里冲，仿佛身后的人是豺狼虎豹。
何廉无奈，临走前又说了句：“大爷说，惜春少爷好不容易成了家，得了空带着少奶奶去府中小住一两月，也好认认人。”
陈惜春不理他，整个庄中静静的，何廉叹了口气，带着人打道回府。
透过门缝，看着人上了马车走远了，陈惜春深吸口气，这才放松下来。这些东西本来是不想收的，但奈何人给东西也没提什么要求，那不收白不收。
不过收了的话这倒霉舅舅后面不会又提什么乱七八糟的条件来使唤自己吧，完了，他有点想去把马车追回来了。
心中正后悔着收了东西，耳朵就被人揪住了。
“陈！惜！春！”
“疼疼疼……，媳妇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不能揪我耳朵，太疼了。”
林逢春收手：“晚上再跟你算账，你去把爹找回来吃饭。”
晚上几人吃了饭，林逢春怕夜里下雨，就让陈惜春找了人来将外头放的箱子先搬进空房间里放着，二十个箱子，四人不到一刻钟就搬完了。
人走后陈惜春又挨了顿骂，因为林逢春只让他找一人就行，结果他找了四人浪费了六文钱。
夜里两人躺在被窝中，林逢春问起了今天的事儿。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娘没出嫁前家中有一子四女，我娘最大，舅舅最小，何管事他们口中的大爷就是我舅舅。”
“还有另三个女儿，行二和三的都是姨娘所出，四姨和舅舅是龙凤双生。”
“母亲走后，其实外婆和舅舅一直和咱家有来往，想让我回何家。其一是舅母生不出儿子，其二是四姨也生不出儿子。”
听他说完，林逢春好奇：“那就是说，何家没有男丁？你舅母为什么生不出儿子？她不去看大夫吗？咱们村先前也有个小媳妇怀不上孩子，后来看了大夫没过几月就怀上了。”
“那什么，我舅母情况特殊，看大夫也好不了。”提到舅母，陈惜春有些心虚。
林逢春瞪大了眼：“为什么特殊？难道你舅母不是女人？！！！”
陈惜春震惊：“！！！”
看着陈惜春就差没把你怎么知道五个大字写脸上的表情，林逢春深觉自己猜到了真相。
“我就知道！你喜欢男人，你舅舅肯定也是喜欢男人！你说！你娶我是不是就想让我给你们家生儿子？”
“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嗷嗷嗷……，林逢春你打归打，你别咬人啊！”
于是成亲半月后，陈惜春又挨了顿揍，脸上也再次挂上了两个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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