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的车祸

7点多的x市又开始下雨了，雨丝细细洒洒的并不密集，街上没打伞的行人都加紧了脚步。下班的人潮，川流不息的路人，车水马龙的街道，风驰电掣的摩托车，包裹着这座城市。

        蒋文远坐在车里启动了车上的自动雨刷,车窗外的世界变得忽而清晰忽而朦胧。白天一整天高度运转的大脑，此刻他一下都不想启动，他听着雨刷机械摆动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居然很喜欢，觉得自己放松了许多。

        前面马路边的白色玻璃房在雨夜中散发着温馨的暖光，是自己常去的蛋糕店，他每周都要来这两到三次给女儿文文买些她喜欢的甜品。

        他习惯性的把车开了过去。人的消费心理是奇怪的，似乎是一种惯性，似乎是被某根线牵着，对你去过几次的店，你会想也不想，抬腿就进去了，而对于一家没进过的新店，却喜欢在门口扫视徘徊良久，最后也许扭头就走了。

        店员姑娘笑起来甜甜的，已经和他很熟了，一看到他就热情地招呼着，他弯下身在橱窗前仔细地看着每一款甜品，也许是他的表情太严肃了，长着可爱圆脸的小姑娘忍不住笑着说：“您每次选蛋糕都像选婚戒那样郑重！”

        蒋文远用手捋了捋自己的下巴，“我的脸太严肃了是吧？”

        “您知道这些精致美丽的甜点，就是希望带给客人感官和味觉上的放松和享受，让他们快乐！您这么帅气，应该多笑笑，蒋总！”

        蒋文远被这个会说话的小姑娘逗笑了。

        他最后选择了一款女儿最喜欢的有六种小小猫造型的杯子蛋糕，打包时刚要嘱咐店员，店员抢先笑着说：“肯定给您家小公主用这款小小猫的袋子打包”。

        女儿会很开心吧，她最爱的就是小猫。女儿，想起她，啊，那个小天使，蒋文远的眼中温柔动，不自觉地嘴角边浮出宠爱的微笑。

        他的确是很少笑，以至于当他笑的时候，自己能感觉到面部肌肉的牵动是僵硬的。自从五年前妻子去世，他独自带着女儿，如果没有她对自己展露灿烂的笑容，每天用娇嗲软糯的声音呼唤自己，时而调皮时而撒娇地围绕着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怎样度过这漫长的五年。

        她的小嘴就像抹了蜜一样甜，世界上的好话都说给爸爸听，“爸爸你全世界第一帅”！“爸爸你好棒呀，做的饭真好吃”！“爸爸，我好爱好爱好爱你！”每天晚上都要给爸爸一个拥抱，一个额头吻，一个鼻尖吻，一个脸颊吻，才能放爸爸去睡觉。

        一天繁忙的工作结束后，他喜欢让自己的脑子被女儿的美好塞满，孩子居然是目前生活的治愈良药。

        他把蛋糕放在副驾驶上，启动车顺着车流往家开，今天路况还好，没有堵车，很快再转个弯就快到家了，他想着。

        然而，当他把车转到那条通往家的小路时，突然对面两束白到能刺伤眼睛的光射过来，他的眼睛被晃得一时仿佛失了明，什么都看不到了，紧接着他听到大型车沉重的疾驰过来的车轮声，当那个巨型怪物已冲到车窗前时，他才看到那是一辆巨型大货车，它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呼啸着向他的车冲过来，他下意识急打方向盘想躲开，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长的叫声，接着一声“砰”的巨响，他的车子整个飞了出去，在地上滚动着，滚动着。

        李秋开着车一路狂奔，到医院门口车都来不及熄火，推开车门，跳下来狂奔着冲向xx医院的手术室。

        手术室“手术中”的灯亮着，他喘着粗气扑到门上，又离开，焦躁地来回踱着步。这种等待让他呼吸急促，眼光飘逸，他像一个多动症的孩子，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下，一会儿搓着手无所适从踱来踱去。

        终于，在李秋感觉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之后，手术室的灯灭了，李秋立马满怀希望地疾跑过去。手术医生走出来，李秋渴望焦灼充血的眼睛触到的是医生黯淡的眼神，自己也是医生，他知道这眼神意味着什么，他嘎巴着嘴，却无力去问，手术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怕他的肩膀，垂下头，离开了。

        瞬间李秋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的神采，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不！事实上他没有任何表情，他的灵魂似乎被什么吸走了，他突然浑身瘫软“砰”一声坐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在护士的呼喊声中回过神来，他勉强站起来，挣脱了护士的搀扶，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慢慢地挪到医院外面的长椅，一屁股瘫坐下去，蒙蒙细雨还在下，他呆坐在雨中，任雨水冲刷自己，雨水从脖子流进了他的身体，他已无任何知觉，大脑的空白使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终于两个名字闪现脑海，泽凯！简一！他打了个寒战，颤抖着从风衣口袋里半天才摸索出手机，先后拨通了一个中国号码，一个美国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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