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分身乏术
望着赵三消失的背影，和院里往日和和气气，现下只顾自己奔命的一众下人，李乐彤突然有些失神。
怎么自己就从没想过要离开？
照理说她并不是李家的人，只是一个被卖入王府的小丫鬟，此时她应该可以跟这些人一样，裹两件自己的衣服便一走了之的。
即便她有空间，有手段，这趟流放之途也绝对是九死一生，凶险万分。
这其中说不定还参杂着皇权的争斗、各方势力的算计倾轧。
可是她从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起，想的就只是怎么尽最大努力保全郡主、保全自己，一刻也没想过独自离开。
即使是在吩咐忠叔遣散府中奴仆时，也并没有把自己计算在内。
现在突然惊觉这一点，原来，自己已经把她们当作家人了。
想到这，她鼻子有些微酸，咬了咬牙，略抽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绪，一翻手将指尖的手术刀收了起来。
她回身走进膳房，还好，食材都还在。
这一路吃不饱饭是必然的，至于在吃食上还会有什么其他凶险，现在预料不到，但想必不会少。
于是李乐彤将膳房里存着的所有食材都搜罗了一遍。
存货还真不少，什么绿豆、小米、牛肉、鲜鱼……统统收拢起来。
还有什么火石、火镰、刀、箸、碗、盏，也一并收拾起来。
真恨不得把整个膳房都搬空了，有用没用的，以后再说。
除了吃食，沿途怕是伤病避免不了。
于是接着又赶紧去了丹药房。
这里平时只拨了个持重的老者看管，因为差事轻省，也甚少有人来。
存的都是些府里主子常吃的补药，和防备着日常小伤小病的常见药粉、药膏、药丸什么的。
她走进去一看，也几乎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还好还好，也是王府上下平日里积的福报，让这些下人们并没有生出趁火打劫的念头。
要知道，这些药材里，身价名贵的可不在少数。
虽然这些东西她大多可以就地取材合成出来，可自己毕竟不懂药理，有现成的，自然是带上更便利些。
于是一阵叮叮当当地鼓捣，丹药房里的瓶瓶罐罐又被她整个打包塞进了空间里。
然而当手头还剩几只老山参时，无论怎么聚精会神地动用意念，那几只参始终就这么躺在她手上，一动不动。
此时越是有一点纰漏，她越是心急如焚，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
急得跳着脚乱转之际，突然撞倒了旁边装药酒的坛子。
望着坛子里的酒倾泻而出，她突然意识到：这无形无质的空间，莫不是还是有容量的？
自己此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眼下，怕不是东西塞得太多，装满了？
于是她闭上眼，先前存进去的东西都如实体一般出现在她的脑中。
她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吃食、物件，拣选了细想之下不太用得上的，例如瓷碗、食盒之类，重新取出暂且扔在一旁。
然后又握着这几只山参试了试，果然立马就收进了空间里。
此时她的额角跳了跳：这下可麻烦了，这空间原来容量有限。
这一路上，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能准备的，自然是越万全越好。
现下可好，情形危急，可带的东西还得拣选着取舍。
但也没办法，丹药是肯定得全部带上的。
且不说这是些伤病时救命的东西，就是遇着穷困潦倒之际，那几只老山参都足以保他们温饱了。
再略整理了一下空间里的物品，腾出一些可辗转的余地来，才出了丹药房。
随后她就一边往兰舟院走，一边盘算着携带衣物和钱财的可能性。
皇上既然下了旨要抄家，那这类过于显眼的东西，若是在流放路上或者流放地拿出来使用，极有可能再招来一个私藏财物的罪名。
况且，吃食或者药品的出处，总能想到办法遮掩过去，但衣物或者财物，一眼便能认出是从前王府里的。
若他们身边总出现这些物件，时日久了，难免不会惹得人怀疑到自己身上。
她的这项能力，若是被人察觉，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
因此，她盘算着且先回兰舟院，找一两样不起眼，却能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拿出来应急的东西就行。
一边想，一边沿着来路急急往兰舟院赶。
却听到从她旁边跑过的两个小丫头低语：“赶紧的，官兵已经到了！后门还能走，快走快走！”
李乐彤心里一惊，想着郡主先前的精神状态，怕是受不得官兵的磋磨，得赶紧回去护着她才行。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前方乱哄哄吵嚷个不停，正是兰舟院的方向。
她心中一阵惶恐，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紧赶两步，正见着一群人在兰舟院门口推推搡搡乱作一团。
一个士兵模样的男人正拉扯着郡主的衣领，作势要脱她衣服的样子，郡主吓得面无人色，只知道死死拽着自己的衣裳，眼角噙着泪，一言不发。
而莲月则在一旁一边高声叫喊着住手，一边死命去拉那士兵的胳膊。
旁边的其他士兵则是一脸漠然站在旁边，垂手侍立，似乎那人是他们的上级的样子。
那士兵全然不理会莲月，还一边拉扯一边叫嚣：“皇上既下了旨意要抄没全部家产，你们自然是没有穿着这样华贵的衣饰上路的道理，还不快脱了！”
眼见着那人两眼放光，直直瞪着手上被他扯开的领口露出的那一缕春光，口水几乎都要流出嘴角。
到底安的什么心，旁人都心知肚明。
绮罗郡主之美恐怕是早就名声在外。
这些个粗鄙惯了的低阶军士，哪里见过这样的风姿？
只是没想到他们还在王府里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眼见着这个平日里万千宠爱的郡主受这样的欺凌，李乐彤怒火中烧。
她情知硬碰硬肯定是没有任何胜算，就在心里大致盘算了一番周旋的说辞。
正准备上前劝阻，却见莲月突然红了眼，扯着脖子尖叫一声，张口便向那男人的胳膊咬去。
她心中大叫糟糕，就知道这个急躁的丫头要坏事。
估计是用了全力，那男人疼得青筋都爆了起来。
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他松了双手，回身一甩，莲月就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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