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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节 如何去爱


包括夜问心和唐文清在内的所有夜家人中,夜英是唯一一个知道夜武的事儿的人,阴差阳错之间,夜英还出手参与了一下儿,就是不知是对是错,但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儿,夜英是不会说的。

        “就你是个明白的!”夜家兄弟停了话头儿后,独秀没好气儿地堵了地利一句,都这样了,天时以后可怎么办啊?!

        一向让着独秀的地利,这回破天荒地还了嘴,“嗯,就你是个不明白的!”地利自问,唐文清能为夜问心做到的,他也同样能为独秀做到,这也是本不敏感的他,在这件事上能一眼看透的原因,这个,也是他的本能!

        “你……”独秀气结,偏偏她再伶牙俐齿,在这件事上,也不敢回敬地利。

        假如有一份感情明明白白地摆在你的面前,若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你还可以装傻充愣假作不知,可十年二十年呢?你还能装得下去那就有鬼了!

        而地利守了独秀多久呢?

        将近四十年!

        这对很多人来说,就是整整的一生啊!

        要知道和地利、独秀年龄相仿的仁和,连孙子都有了,还不止一个!

        可是,独秀在地利的话中,默默地垂下了头,有些人,她忘不了,有种感情,她放不下!这也是她为何特别理解穆子楚的原因,今日若不是地利推她那一把,她不会那么利落地上船。

        独秀站起来回了船舱,地利在后面跟着,两个身影都满是寥落。

        对有些人来说,谋妻之难,远胜于谋国!对地利来说是这样,对唐文清来说,更是如此!

        夜杰打了个哈欠,“我也去睡了。”

        夜英坐着没动,还一把拉住了也站起身来的夜武,“二弟,有件事儿我得和你说说。”

        夜杰转过身,眼珠儿转来转去地看着两个哥哥,夜英叹息道,“罢了,三郎也该听听的!”

        夜已深,夜英的话说完了。夜杰站起来,夸张地抹了一把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幸亏我没犯错啊……”十分同情地看向垂头丧气的夜武,心想,夜武这一夜是别想睡得着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穆子楚。

        夜半时分,发着高烧的穆子楚在回佑都的马车中醒来,立刻大喊,“回去,给我备船,给我把心儿追回来。”

        早已明白了前因后果的部下们,按照方才商量好的,直接点了他们这位情痴王上的睡穴,终于在天光大亮时把穆子楚全须全尾地送进了王宫,结束了这次异常艰苦的差事。

        穆子楚再次清醒过来时,已是过午时分,他还如在马车上那般,爬起来就想往外跑,哪承想,耳边“啪”地一声响,虚弱不堪的他眼前一黑就又倒在了床上,原来,是从小到大都没动过他一手指头的穆夫人,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穆子楚缓了一缓才又挣扎着坐起身,“娘,要不你就打死我吧!”这意思就是如果不打死他,他还是会去追夜问心。

        “子楚!”穆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怒道,“你应该知道天佑现下是个什么情形,怎能如此地不懂事!”

        穆子楚的眼泪流了下来,“娘啊,天佑我不要了,这个王上谁愿意做,谁就来坐,没有心儿我活不下去!”

        穆夫人听了泪流满面,“逆子!为了你这王位死了多少人?你怎可说不坐就不坐了?你对得起那些为你付出一切的人吗?!”

        穆子楚不是油盐不进的,他想了想才说,“哪有这样的人?”看向穆夫人,“不然这王位娘来坐吧,又不是没有过女王?回头娘再给我生个小弟。”拉起穆夫人的手,“娘啊,你可知何为心悦?我这心里又有多苦?”

        穆夫人怒急反笑,只是笑容中蕴含了无尽的忧伤,“我可知何为心悦?难道你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心悦?!怨不得夜小姐不喜你!”

        “啊?”穆子楚这回是彻底呆住了,紧紧拉住了穆夫人的胳膊,“娘快快教我!”

        穆夫人强忍悲伤,吩咐道,“来人,送药,摆膳。”

        穆子楚警觉地看了穆夫人一眼,“娘莫不是骗我的?”抬起腿来又要下床。

        穆夫人的眼泪又下来了,“我若是能说清何为心悦?你可能看在我心悦之人的份上给萧氏留下一支血脉?子楚啊,你当这世间只有你一人为情所苦吗?!”

        穆子楚听到穆夫人的话后,惊讶地大瞪双眼,直直地跌坐在床上,“娘啊……你,你在说什么啊?”

        宫人们端着药和膳食鱼贯而入,母子二人默契地闭上了嘴巴。

        穆子楚被刚刚得知的信息惊得魂游天外,不知不觉中就喝了药,开始用膳。

        穆夫人遣了宫人,亲手为穆子楚布菜,见穆子楚在吃得差不多了之后,双眼不住地看过来,便放下筷子,轻叹一声后说了实话,“想当年,我们也是‘陌上少年足风流’、‘闺中女儿初识春’,彼此倾心海誓山盟。本来他身为萧氏庶子,我是楚家嫡长女,共结连理也并非没有可能,怎奈,萧穆两家势同水火,不遗余力地拉拢楚家,你外公应了穆楚两家的联姻,得知消息的那天,对我们两人不啻于晴天霹雳。”

        “我们也想过抛弃一切荣华,远远逃开,可别说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就算逃到他国,萧氏和楚家联手也能把我们毁尸灭迹以遮丑闻,再想到被我们带累的至亲之人,我们即使逃得升天,又怎得心中安逸?!”

        “我也想过殉情的,可他劝我,既然我们情比金坚,连死都不怕,又何必在乎活着?我心中明白,他是舍不得我死,而我又怎舍得他因我而死?!但假如我嫁了,他就成了萧氏弃子,受些委屈也就罢了,若穆楚两家因此势大,他为王的父亲迁怒下来,恐怕连命都难保,如果我不嫁,穆楚联姻依旧会成,只不过在这之前,我命休矣。”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舍身嫁入穆家,并游说穆楚两家暗中助他,不仅要保他平安,还要助他夺得王位,条件是他上位之后,在有生之年许穆楚两家安稳,穆楚两家果然应了。”

        “嫁入穆家后我无子,查来查去是我相公的问题,穆楚两家因此又给你生父许了我的庶出妹妹,他怕我失势,冒着触怒穆楚两家的危险,胁迫说,一旦这桩婚事成了,他和穆楚两家的协议就此取消。”

        “我知道后担心极了,他若失去了助力,也是必死无疑啊!他这是在用他命换我命,于是,我给你生父下了药,并如愿怀上了身孕。事已至此,穆楚两家在得知真相后,只得默许了我的行为,毕竟,你确实是穆楚两家的血脉,他则趁此机会,终于在穆楚两家的帮助下如愿坐上了王位。”

        穆夫人看着穆子楚,“我知道你得知真相后一直怨我,因我给了你这样堪称耻辱的出身,觉得我是个不知廉耻的妇人,可是,”穆夫人站了起来,“我不在乎!为了他的安危,我身败名裂也好,被人所不齿也好,我都不在乎,这就是我能给他的心悦!而且,事到如今,对曾做下的事,我依然不悔!”

        穆子楚愣愣地看着一手将自己养大的娘亲,仿佛今天才发现,原来他的娘亲也是个女子,也曾年轻、也曾痴情无悔!

        而这样的一个女子啊,即使她不是自己的娘亲,没有对自己的养育之恩,穆子楚也无法怨恨,讨厌不起来!

        “我相公和我的庶出小妹,都不是我们杀的,”穆夫人看着穆子楚说,“是穆楚两家因顾忌他的势力和遮丑,各自动的手。”她伸手抚上了穆子楚的脸颊,“你出生后,我唯恐你遭旁人的诟病,威胁到你在穆家的地位,便再不与他有任何牵扯。这多年来我们虽然同居一城,可直到他死,我也再未与他见过一面,传过一句话,这便是娘因当年之事而对你做的弥补,子楚啊,娘不求你的原谅,只求你在得知前因后果后,不要因此怨恨他!”

        “娘——”穆子楚扑进了穆夫人的怀中,“是我不懂事,我错怪了你,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娘亲!”又抬起头来,“你也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最懂得什么才叫心悦!”

        穆夫人慈爱看着怀中的穆子楚,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奢望超过那夜家小姐,在你心里成为世间最好的女子,可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并不是最懂得心悦的人,”微微一顿后,反问道,“你可知,他为何定要将这王位传给你?你可知助你上位的,萧演的那一条条罪状,是如何来的?”

        穆夫人的眼泪又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就算你再优秀再有才华再适合成为一代明主,也没人会将王位传给旁人的儿子,而不是自己的嫡亲血脉!他对你的这份深情厚意,连你的亲生父亲都比不了。”

        穆夫人冷笑一声,“你那生父就因当年所受的耻辱而对我心中怨恨,连你们的父子之情都弃之不顾了,不仅心中一向不喜欢你,还根本就不想将族长之位传给你,不过是因他和楚家的压力,才不得不坐视你一天天地长大,直到你那夜因穆子翼的毒害而出了事,你生父竟然想借此机会一举除掉你!”

        穆子楚点点头,“先王知道生父不会因此而对穆子翼怎么样,可穆子翼既然知道了我们母子的秘密,就一定会百般利用,早晚有说出来的那天,所以先王就想法子把穆子翼攥到了自己的手里,即使不能亲自动手杀了,也可以此胁迫我生父,让他不得不将族长之位传给我,也为我的出手争取了便利和时间。”

        穆夫人欣慰地笑了笑,又将一双泪眼投向虚空之处,仿佛真的能看到那个她倾情一生的人,“他啊,即便是因此触怒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舍命护着你,让你得以成长、变强,再日日受着生不如死的病痛折磨,宁可折了寿命、不得善终,也要用尽最后的一分力气助你上位。”

        “他这是在告诉我啊,就算我不肯见他,让他饱受相思之苦,他也不会怪我,对我的情更是重未改变,哪怕你是穆家的血脉,只要你是我的儿子,是我余生的依靠,在他的心中就强过他自己的儿子,这就是,他对我的心悦!面对他这样的情深似海,我又怎敢妄称自己是这世间最懂得心悦的人呢?!”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再度失声痛哭。

        “子楚啊——”穆夫人猛然站起身来,跪了下去,“娘求求你,看在他的这份心意上,千万别再轻言舍弃这王位了!”

        穆子楚哪能让穆夫人就这么跪下去,他一把抱住了穆夫人,“娘,我不会了,我发誓,再不会了!”

        母子二人又抱头痛哭了一阵,情绪发泄够了,穆夫人才抹抹眼泪说,“子楚啊,娘不是想拿这王位捆住你,让你也受这和心爱之人不得相守的苦,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娘怎么舍得呢?”见穆子楚屏息凝气地静听,不由笑了笑,亲昵地用手指点了点穆子楚的额头,“你想想,那夜家小姐不过才十二岁,就算你现在能把她日日拘在身边,又能如何?她又是个刚强的性子,没得反而因此惹恼了她,让她不喜。”

        穆子楚若有所思地说出了自己的不安,“其实我是怕唐文清,唐文清在她身边一日,我就一日都放心不下,尤其是现在,她离了我,身边只有唐文清,不知又会生出多少变故。”

        穆夫人肃容道,“那就想法子变强,再除了唐文清。”见穆子楚犹豫着,以为穆子楚是怕了,就又劝道,“我就不信举天佑一国之力,还敌不过一个唐文清!”

        穆子楚还真没啥信心,而且还有旁的顾虑,可他不愿再因此让穆夫人担忧了,强作欢颜地说,“娘亲说的对!”

        经过短暂的调养,带着满怀的心事,第二日,依然发着烧的穆子楚,举行了隆重的登基大典,成为天佑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王,倘若再把篡位夺权这条标准加上的话,尚未满十八周岁的他,就是整片大陆上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立国之王。

        是的,篡位!

        正如穆夫人所言,没人相信,先王会不把王位传给自己的嫡子,而是传给原本就是对手的穆家之子穆子楚,就算证据再确凿也没用:玉玺、兵符可以抢,诏书、罪证可以伪造,自古以来史书都是由成功者编写的。

        想当初,若不是连萧演都没想到这一点,又怎么会把他自己弄得那么被动,最后功亏一篑、白白地丢了性命?!他若能提前预知这带有强烈戏剧性的变化,早就动手把先王杀了,一丝机会都不会给穆子楚留下。

        即便怀疑如此深刻,也没一个人敢说,无需刻意打压,就连街头巷议都不闻,而其中的原因就在于:在天佑之变中,穆子楚的表现实在是太惊艳了!

        穆子楚在一夜之间,用死伤三千人的微小代价,全歼了萧演的一万八千嫡系,将萧演的根基连根拔起,使萧氏再无一丝的作乱可能。

        而且,穆子楚出动的都是重未上过战场的穆楚两府私兵,萧演手下的却是包括御林军和佑都护军在内的精锐,有力地验证了“兵强强一个将熊熊一窝”的民间俗语,让人不敢对他生出反叛之心。

        随着那一夜一次次局部战役的详情呈现在众人眼前,穆子楚用兵如神的“战神”地位,根深蒂固于每一个天佑人的心中,无可撼动!

        如果说,这些给穆子楚带来的是威望的话,那么在佑都之变中,佑都平民未死一人,未毁一屋的现实,给穆子楚带来的则是民心。

        “仁厚之王”的美名在天佑广为流传,每个天佑人都感谢苍天,在这乱世之中,赐给了他们一个能力卓越又如此仁爱的好王上,那种敬爱之心是发自肺腑的!

        哪还有人会去想穆子楚是怎么得来的王位?只愿他能长命百岁!

        带着这种种优势,穆子楚在立国之初,王位就坐得稳固无比,接手的更是一个依然繁华无比的佑都。

        穆子楚步伐异常坚定地走上了王位,为了他心目中这世间最好的娘亲,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去得到那个他挚爱的女子,也为了先王那份情深似海的心悦。

        穆夫人升格做了太后,成为整个天佑最为尊贵的女子,到她八十多岁寿终正寝时,已是五世同堂,唯一的儿子穆子楚尚未退位。穆夫人终生尽享荣华安泰受人尊崇,而这都得益于那个深爱她的男子。

        穆子楚登基后,厚葬了先王,并命自己的后人以自己生父之礼待之。虽然宣布了萧演和萧维兄弟二人的条条罪状,穆子楚却还是将他们的尸身按平民之礼入殓,也没为难其他的萧氏后人,尤其是对除了萧演萧维两人之外的先王的这一支血脉,更是照顾有加,使得萧氏在失了王位后,依旧子孙绵延,仅修养生息了二十余年,就再度跻身于天佑的显赫世家之列,并对王室极为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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