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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节 情深难偿


穆子楚不愿去想,今年上元节当唐文清在他的袍袖上用手指划下“太子之位”四个字时,就已先他一步知道了先王与他娘亲间的重重渊源,是以,整个天佑之变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唐文清一手策划和安排的:为他保住兵力,助他全歼萧氏余孽,给他得来“战神”和“仁厚之王”的美名!

        而这所有的一切,不仅助他坐稳了王位,还在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再救了他一次,不然,即使佑都之危解了,穆子楚也面临无兵可用的境地,佑都乃至整个天佑国的损失,更是无法估量,只能在卫国的积威下苟延残喘。

        穆子楚不想明白,唐文清明明有太多的朗乾门下属可用,却偏偏让夜家兄弟出面,一方面是怕他生疑心,另一方面也是告诉他,他欠夜家的,即使夜问心拒绝了他,他也不能因此迁怒于夜家其他人,更不该让夜家人夹在中间为难,哪怕,他已成王!

        穆子楚不愿知道,不想明白,他骗自己说,这都是夜问心做的,夜问心对他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般无情,只因为,他一旦知道和明白了这一切,这些就会变成一根捆住他手脚的绳子,让他再不能去追寻夜问心的脚步:求朋友妻,于礼不合,迫夜家女,于情有愧!

        可是现在,唐文清偏偏用这一条水道,用这石壁上的题字,将所有的真相都展示在了穆子楚的面前,让穆子楚无法逃避!

        穆子楚的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在江边时,唐文清送他的那首歌,“待吾以诚,倾国为报,经此一别,相忘江湖……”,这是温柔的提醒也是委婉的告诫:他和唐文清比,实力逊色,计谋不敌,他已得到该得到的,对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他必须放手!

        穆子楚捶打石壁的自残行为,自然很快就的得到了阻止,而且,就算他的心情再不平静,眼下他也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去做。

        穆子楚出了水道时,除了手上的血迹斑斑,整个人已看不出有何不妥了,他转身问跟在身后的宫女,“你该得重赏,想要什么?”

        宫女并不推辞,直接跪在地上说,“奴婢求去。”

        穆子楚笑了,“寡人知道你是朗乾门的人,是唐文清的人,可即使这样,寡人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一直跟在他左右的旺福旺财,“他们也和你一样,寡人不是仍善待他们吗?”

        旺福旺财垂头不语,心中憋屈,那是因为到目前为止,穆子楚和唐文清之间还没啥利益分歧,真等到了那一天,他们两人还真是难办,可偏偏唐文清就是不说让他们两人回宗门去。

        宫女在地上磕了个头,“谢王上仁慈,奴婢求去!”

        穆子楚的眼珠转了转,“听说你们朗乾门内女弟子很是缺少,”这也是夜问心为何只用小厮,少用丫鬟的原因,“你这是要回去哪里啊?”他是不是可以从这宫女身上得到夜家人的去向呢?

        宫女说,“奴婢回夜家后院。”

        “哦?”穆子楚问,“不去侍候你家主上吗?”他就是顺口这么一问,朗乾门的规矩很严格,不可能什么都说,尤其还是这么重要的秘密,穆子楚更不会因此而为难这个刚立了大功的宫女。

        没想到,这宫女坦言道,“奴婢要先在夜家后院经过考校后,才有资格回宗门随侍主上。”

        穆子楚心中一荡,很失态地一把抓起了宫女,“你说你们的主上回了宗门?宗门在哪里?”

        宫女并不挣扎,“清少爷走时是这么吩咐奴婢的,宗门所在之处,奴婢并不知晓。”

        是了,如果这宫女再继续直言相告下去,穆子楚反倒不信了,至于朗乾门的宗门所在地么,穆子楚眯起了眼睛,他知道!虽然不确切,可已经足够了。

        穆子楚从当初天时对他和唐文清关于朗乾门的介绍中了解到,朗乾门的宗门在卫国都城附近,离原来绝剑宗的宗门相距并不远,因为那时夜问心身受重伤,不能长途跋涉。

        “很好,”穆子楚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很大度地对宫女一挥手,“那你回去吧。”然后传令,给夜家后院的下人包括那些山上的猎户,每人赏了黄金十两。

        接着,穆子楚笑了,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卫国,这一回,我定要让你们有来无回!”脚下生风地往御书房去了。

        先把偏殿里那些被他迁怒的官员们放出来,穆子楚和他们一起用膳、服药后,就投入到了紧张的排兵布阵中,这一夜,御书房内整夜灯火通明。

        卫军帅帐内。

        “这几日的急行军实在是太折磨人了,公主还是早些安歇吧!”一名女兵劝道,心中既钦佩又怜惜,就是平民小户之家,这年方十八正值妙龄的女儿也会尽可能地娇养着,有几个像她们的主子这样,虽贵为公主,却还要千里奔袭带兵作战呢?!

        “嗯,”勇毅公主从桌上大大的布兵图上抬起头来,“步卒离我们后阵还有多远?”听说还需两日后,又问,“佑都内有没有什么动静?”

        女兵笑嘻嘻地说,“斥候方才来报,佑都东北南三门大开,借着夜色的掩护,很多人提着水桶偷偷去山上寻找水源呢!对了,其中以青壮年居多,看身手恐怕得有不少是军士,只是俱着平民服饰。”

        勇毅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这念心王也是慌了,将兵卒和民壮都派出去找水了,城防岂不是会变得空虚?”又一沉吟,“不过,这翻山越岭地找水,普通百姓还真是做不来,去了也是白去!”

        女兵再次笑道,“派兵士去也是白去,他们怎么说都是来不及了,我卫国的妙计岂是那么容易破解的,公主这次定然能大胜而归!”

        “大胜而归吗?”勇毅心道,“倘若能胜,我是定不会回去了,这些年,在王兄手下挣扎求生的日子,实在是过够了!”透过窗子,看着在夜色中静默而立的巍峨的佑都,“从今而后,这就是我的家我的国我的天下!”心中满是憧憬。

        “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佑都内有任何异动都要速速来报。”勇毅再次吩咐后,酣然入梦。

        佑都被困的第二天,出城找水的人更多了,勇毅看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可又说不出,再三确认了从佑都内流出的水尽皆有毒后,又发现佑都城头守城兵士调动频繁,这才稍稍安心。

        事过境迁后,勇毅公主曾自问,假如她这时再聪慧一点,能识破穆子楚的计谋,会不会果断退兵呢?答案是:不!

        倘若她自己已与得到佑都无缘,无法从王兄的掌控下脱身,好不容易得到的五十万兵权还要再交还回去,那么卫国兵败,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女兵则十分乐观地劝道,“公主啊,你想想,若不是中了毒,为何原本该值守三个时辰的兵卒,现在两个时辰就一换呢?”佑都的城门值守一昼夜分为四个班次,这个,是她们早就打探观察到的,而且,各国大体相同。

        仿佛为了验证女兵的猜测,到了这日黄昏时分,佑都城头的兵士更换更加频繁了,有时连一个时辰都不到,就要换人,结果,佑都城头一片纷乱。

        勇毅公主看得心头有些焦躁,“再出传令催促,让步卒加快行军!”她手头只有骑兵,因攻城而损耗了,实在是得不偿失,这可都是她今后的立国之本啊!而现在佑都的守城兵士如此混乱,就算佑都再易守难攻,她的胜算也很大啊!

        在勇毅的百般紧逼下,黎明时分,卫国的第一批步卒终于到达了,可经过长途跋涉的他们,已是疲惫不堪,根本不能攻城,勇毅只得让他们先休整。

        而在这被困的第三天,佑都城头上的守军已变成了各府的私兵,他们身着各自不同的服饰,还每个人都随身带了一小桶水。

        “想是各个府中存下的少许水,不过,这样又能坚持几天呢?”勇毅心内稍安,可看到那些纷纷出城找水的人,她又变得烦躁起来,于是,佑都之困的第三日夜里,卫国勇毅公主,下令攻城!

        佑都王宫内,穆子楚听到禀报,万般不情愿地睁开了迷蒙的睡眼,他一连熬了两个通宵,终于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完了,该出城的人也都放出去了,好不容易想好好睡一觉和卫国开战了,刚刚躺下,却被人就这么叫了起来,心里相当地恼火。

        带着这样的情绪,穆子楚登上了城头。

        亮如白昼的灯火中,一个女子在高举的帅旗下端坐于马上,她看起来有十八、九岁年纪,柳叶眉杏核眼,笔挺唇丰,还真是一副好容貌,一身亮紫色战袍滚金边绣银线,外罩亮银铠甲,不仅将她高挑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还自带一番飒爽英姿的风情。在此女周围,另有五百女兵齐齐列阵,个个身手不凡气质出众。

        穆子楚见了后,懒洋洋的神情骤然间不见踪影,他双眼发亮地盯着这些美女们,问身边的旺福,“你说,寡人要是把这些女子都弄进城来,然后送给心儿,心儿是不是就不用你们这些臭小厮日日在身边伺候了?”他一直对夜问心身边的小厮们很有意见,只是没办法除去罢了。

        旺福听到后两眼儿一翻,毫不客气地说,“王上啊,这好歹是两军阵前,咱能不能想点有用的?先别说这些女兵,王上是否能尽数擒获,就是主上身边,也不是谁想去侍候就能去侍候的!”扫了穆子楚一眼,心道,就您这样的,想去,不是还没去成呢吗?

        “哦。”穆子楚含糊地应了一声儿,还是盯着那些女子不放,并未完全打消心中的念头。

        而这时候,勇毅公主已经开始叫阵了,“念心王,人人称赞你为仁厚之王,现下佑都内缺水,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你不如打开城门,放百姓们一条生路,也免得两国交战,平添军士们的伤亡。”与男子迥异的清亮女声,清晰地响彻佑都西门内外,可见内力丰沛,武功不低。

        而且勇毅公主不是嘲笑辱骂,只以攻心为上,说明头脑也不差,倘若佑都内水困未解,这番话,还真的能煽动军心和民心,毕竟,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谁做王上,离他们的生活比较遥远。

        穆子楚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些女兵,这才摇着折扇懒洋洋地开口,“勇毅公主,你怎知我佑都内缺水?不然的话,你就下马进城亲自来看看!”

        勇毅公主遥望了城头上的穆子楚一眼,心道,“这世间的传言真是不可信,这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念心王,明明就是个纨绔公子,见了我的女兵们连他自己的眼睛都管不住了,除了生了一副好皮囊,真看不出来有什么优点可言!”心头又是一喜,“这佑都我得定了!”

        当下,勇毅公主再度开口,“念心王,你岂能用这等谎言来哄骗兵士和无辜百姓?佑都内的水源尽皆有毒,你现在是用千千万万的生命来成就你的王位!”

        穆子楚怒极反笑,“勇毅公主,你卫国多次公然来犯,我天佑技不如人,也无话好说,只能厉兵秣马以图守护家园,可明明蠢得不行,还偏要使这阴毒的计谋,谋害我天佑百姓,你当你们是夜问心啊?你们这是在找死!”

        穆子楚这种骂人方式,别说勇毅公主没听明白,就是天佑的兵士们也没听明白,可越听不明白的话,记得越牢靠,日后明白了,传播得也就越广泛。

        旺福旺财倒是听明白了,气得差点把穆子楚直接踢下城去,“王上,主上闺名岂能随口乱讲!”

        穆子楚愣了愣,发现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转头对旺财笑笑,“我这不是头一回打仗,不知道怎么骂阵吗,要不,你们来骂!”

        旺财老实,“王上,属下也不会。”

        也不用骂了,勇毅公主觉得穆子楚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直接下令攻城!

        穆子楚看了看,打了个哈欠,准备回王宫睡觉去。

        佑都之内现在守城的确没有正规军了,可这次穆子楚召集私兵和民壮守城,过程十分顺利,原因无他,提供免费的无毒之水啊!再加上佑都的坚固已深入人心,又有穆子楚留下的正规骑兵带着,所以守一晚上的城还是没问题的。

        穆子楚乘着他的辇车,晃晃悠悠走到王宫门口,下车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说的那木楼建好了没有?”

        “回王上,还没有,不过木匠们昼夜赶工,估计用不了明日就能建好了。”其实,要不是建那么高的话,早就建好了,也不知道王上建那么高的木楼干什么,难道要攻城吗?

        “哦,吩咐他们一定要建得结实一点儿,寡人怕高!”穆子楚说。

        随侍们听了大急,“不可啊!王上身为一国之主怎可亲自涉险……”尤其是穆子楚现在还没有子嗣,越发劝起来没完没了。

        穆子楚开始还平心静气地听着,后来就发了脾气,“闭嘴!你们当寡人不知吗?寡人就不害怕吗?可唐文清那厮丢下寡人说走就走了!寡人能如何?旁人又指望不上!”丢下一众面面相觑的下属,转身回了寝宫,睡觉!

        “这个……关唐公子何事啊?”

        “不是说,夜家和唐公子都立了大功吗?”

        众人小声儿地嘀咕着,百思不得其解。

        水困解困之时,穆子楚并不居功,索性把唐文清和夜家在佑都之乱和佑都水困中所做的贡献都说了出来,还封了夜大牛为忠勇侯,夜家三兄弟皆有官位,连唐文清都封了不小的官职,夜家可谓风光无限,现在佑都中人人都传颂着他们的美名。

        其实穆子楚还把水道中唐文清的题字命人刻在了石壁上,以后,每位新王继位,都要到那里去受教一番,一是了解佑都的危险在哪里,日后再不犯同样的错误,一是永远记得自己的王位是怎么来的,记住唐文清和夜家的大恩大德。

        不是情深难偿吗?穆子楚想,那我就慢慢还,不是我能力不够吗?那我就厚积薄发好了,总有一天我还能成为和你唐文清比肩的对手,不过,想让我就此放手,那是不可能的!

        这一夜穆子楚睡得并不好,不管承认不承认,在他内心深处日夜思念的,其实除了夜问心,还有唐文清,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假如唐文清在这里,那么就会……

        这一夜,勇毅公主过得糟糕极了。她对佑都西门连续发动了十轮攻击,每轮五千人,天亮时,折兵损将近两万人。

        这倒不是她太心急了,而是佑都的西门实在是太大了,一个千人队上去就跟洒芝麻盐似的,完全成了人家的箭靶子,连城门都靠近不了,所以只能一次性就派五千人上去。

        这还不算,开始时她以为不会遇到太强势的防守,所以派上去的人不多,结果,越是这样伤亡就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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