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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节 怦然心动


静灵公主不解地回头问,“姑姑,你笑什么?”

        而勇毅公主已敛了笑容,仿佛刚才的那声笑和那句话,是都是静灵的幻觉。

        这时,夜杰已经开始叉鱼了,只见长长的腊木杆犹如风火轮般在他的手中舞动,像静灵和裴氏这样一点不会武功的人,根本就看不清楚那杆子的运行轨迹,只能看到杆子在夜杰的身前交织成了一张奇怪的网,这网的形状像是两把尾端相对的扇子,连接处是夜杰握着杆子中间的双手,左右打开的扇面则是尖尖的杆头划过的痕迹,火红的夕阳,给这张原本无色的网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红色光晕,亮闪闪的,别提多好看了。

        而会武功的人则又发现了另外的不同,夜家其他的父子三人,叉到鱼后甩脱时,都是高高抛弃,走的是向上的弧线,而夜杰叉起的鱼,走的是一条斜线,出了水面后直奔甲板,这个距离就短太多了,速度自然更快。

        可是,这样的做法对武功的要求也更高,眼力、力量、速度、准确度都必须成倍地增长才行。

        别人捕鱼,小厮们是用桶来收的,可夜杰捕鱼,小厮们根本来不及收,只好任由这些鱼直接掉落在甲板上,这就是夜杰为何不愿意和其他人一道捕鱼的原因之一,他占用的地方大,鱼落到甲板上还会阻碍旁人收鱼,到时候一准无法分清到底是谁捕的了。

        夜杰如此精妙的捕鱼手段,让在一旁观看的人,连叫好都忘了,只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数不清的鱼争前恐后地落在了甲板,还都是活的,它们奋力地蹦跳拍打着,发出一阵多似一阵的敲击声,整个甲板仿佛变成了一面巨大的战鼓,那密集得无法形容的鼓点在“哗哗”流水声映衬下,交织成了一曲奇妙的天籁之音,听得人有种热血澎湃的激昂之感。

        勇毅公主的脸色则变得铁青。

        终于,看着香的小厮大叫一声,“香燃尽。”众人犹如齐齐活过来一般,俱是长出了一口气,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夜武说,“得了,得了,这下连数都不用数了,定是三郎赢了,我也心服口服。”

        夜杰十分豪气地一挥手,“今晚上我请客,”见众人侧耳细听,这才又往甲板上示意,“就按方才说好的,我捉鱼请大家吃。”

        夜杨氏啐了他一口,“谁稀罕。”

        夜杰又团团一揖,“各位赴宴时,可莫忘了带上输给我的银子啊!”

        众人又是一阵笑骂,开始在甲板上选今晚想吃的鱼,边选边讨论烹饪之法。

        静灵公主也看得满脸笑意,又带着遗憾回头,刚要张嘴,就被勇毅难看的脸色给吓了一跳,“姑姑,你这是怎么了?”

        勇毅镇定了一下后缓缓开口,“灵儿,这个‘三弟’的武功很强,还很有谋略。”其实,这话中勇毅保留了很大的部分。

        夜杰不肯出银子,并不是小气,而是对自己非常有信心,认为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赢。但他这种信心并不是盲目的,接着他就建议用捕鱼数量定输赢,这种方式,全凭武功,他最有优势,这是谋而后动、抢占先机。

        夜杨氏不同意,直接指出了其弊病所在,这是有远见。

        乔氏抓住夜杨氏提供的这个机会,马上找到了最有利于夜英的方法,这是聪慧机敏、另辟蹊径。

        夜杰听了后,立刻想到了在计时香上动手脚的应对策略,而后要求分开计时,又亲自插香,为的就是算计好香埋在香灰下的长度,不然的话,香灰一下降,香就容易倒了,接着用削木杆、大喊一声等方式,吸引旁人的注意力,这份急智和环环相扣是极为难得的。

        夜武对夜杰这种行为做了提示,这是防患于未然。

        不过,即便是如此,勇毅公主也只是觉得夜杰机灵而已,并没有把他放在一个多么高的位置上,所以勇毅发现后,笑了。

        可是,紧接着,勇毅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就算夜杰想到了这个投机取巧的办法,他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武功,也真是太难得了:丢衣裳找位置时的巧妙,风吹灰散、香不倒时对力量的精确掌控,尤其是为了不让旁人发现,还得用这件衣裳,将香炉中吹出来的灰完全裹住不露一丝痕迹……

        夜杰的武功已让勇毅有了甘拜下风的感觉,她还在怎么笑得出来呢?

        最后,当夜杰展示出他那令人赞叹的捕鱼技巧时,勇毅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就凭夜杰的这身功夫,他的赢是毫无悬念的,而刚刚看过父亲哥哥们战绩的他,会不知道吗?那他为什么还要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动手脚呢?

        冷静、谨慎、不管什么情况下出兵,都不张狂轻敌,本着未虑胜先虑败的原则……这份心智和沉稳,已经不能用聪慧等字眼儿来形容了,那是一份已俱大将之风的睿智啊!

        勇毅想到,假如她能有夜杰这份才智,在两月前的佑都之战中,也本着谨慎的原则先占上佑都附近的一两座城池,而不是在佑都城下干等着,她会败得那么惨、那么毫无退路吗?

        这家人口中的“三弟”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就有如此的武功和计谋,还有那样相亲相爱各有所长的一家人做后盾,让勇毅如何不惭愧,怎能不害怕?!

        况且,不过是晚饭前用时不到半个时辰的一场小小玩笑,这一家人展示出来的种种,就让勇毅如同看了一部精妙的兵法一般,那么这一家人未曾展示的那些部分呢?这家人的水,到底有多深呢?!

        他们对卫国,是敌是友呢?万一是敌的话,对刚刚经历过大败的卫国来说,实属劲敌!就算是友,那么她勇毅在卫国的地位还能站得这么稳吗?!

        想到这些,勇毅的脸色还能好看吗?

        勇毅简短的回答,一点不影响静灵用她自己的方式去思考,再找到解决办法,“总之就是一句话,这家人不仅有钱还很厉害,尤其是那个老三,”中间连个停顿都没有,继续说,“那个,姑姑啊,那不如我嫁给他吧!”一点没有未婚女子该有的娇羞。

        勇毅也很安然,只有身为公主的她们,才能最深刻地理解到,平日里人人艳羡的公主,到底是为何物——她们不过是被王权紧握的筹码,用以构筑各种有利可图的关系而已。

        表面上,静灵最受宠爱,是因为卫王和静灵已故的生母——前王后,伉俪情深,而且静灵长得又很像她的母亲,实际上,静灵和勇毅心里都明白,静灵受宠是因为静灵长得很漂亮,能“卖”个好价钱。

        以往静灵对这一点并不担心,卫国和青国是整块大陆上最强盛的两个国家,但卫国和青国并不接壤,没啥利害关系,她基本上没可能被嫁到青国去,而和卫国接壤的中原和天佑都被卫国欺负得死死的,她就算嫁过去,也不会受欺负,至于嫁给本国的重臣,那就最好了,她就能凭借公主的身份娇纵一辈子了。

        可现在,卫国在吃败仗后形势不同了,无论静灵被嫁到哪个国家去,都很可能受委屈,还不知道会嫁个什么样的人,那么……

        静灵看了眼仍在甲板上选鱼的夜家人,语速也变得缓慢起来,“我相信姑姑的眼光,”这家人的确有勇毅说的那么厉害,“那么父王就会同意的,”因为有被笼络的价值,“那个三弟长得不错,”夜家兄妹四个,夜英夜武像夜大牛多一些,夜杰和夜问心像夜杨氏多一些,所以三兄弟中,夜杰容貌最佳,“他武功好,人聪明,性格还很活泼,我挺喜欢的,”个人感情能够接受,“他们家怎么说也是卫国人,”她的公主身份还是能成为依仗,“还那么有钱!”静灵终于得意地笑了起来。

        勇毅公主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由衷地夸赞道,“没想到,一到了这种关键时刻,灵儿还真是聪慧得很。”不得不说,这不失为一个女子谋求出路的好办法,而做为被按照女将军来培养的勇毅,在这种纯粹用女性角度来思考的问题上,就显得慢了一拍儿,又因为自傲,而不够果断。

        此时,夕阳已有大半沉入水中,一层甲板上的夜家人俱已回到舱内,从头到尾,他们没有一个人,朝勇毅和静灵所在方向看过一眼,姑侄两个见没热闹可看了,也缓缓地起身,打算回去用晚膳。

        “就是不知……”勇毅公主带着迟疑开口。

        静灵公主伶俐地接口,“他们会不会愿意娶,不过,只要他们是卫国人,我想总会有办法的。”

        勇毅沉默,努力压下心中翻涌着的妒火。

        静灵攥起了小拳头,“不管多难,我也要试试。”

        勇毅只得说,“好。”笑得有些勉强。

        静灵的心思远不如勇毅深沉,此时她又说,“也不知道他们家是不是只有三个儿子,”目光在勇毅身上骨碌碌乱转,“咱们卫国王室可是有两个适龄待嫁的公主呢,到时候如果我们都能成功,还可相互照应……”

        忽然,静灵住了口,因为她看到,蓬莱阁号二层船舱的门,开了。

        天时身着一件浅灰色素缎长衫,从二层船舱内走了出来,他左侧臂弯里搭着一件斗篷,右手拿着一双绣鞋,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在微微晃动的船上,如履平地,就这么走过船舱前的过道,走向船头处通往三层的楼梯。

        “呀,果然还是有的,而且长得也很不错诶。”静灵压低声音说,“年龄也和姑姑相当,就是不知娶妻了没有。”顿了顿,“娶了也没关系,姑姑一定有办法的。”

        勇毅虽然一直没说话,可视线也始终没离开过天时。

        天时长身玉立,儒雅沉稳中暗含着一股内敛的英气,静灵和勇毅发现,多看一会儿的话,就能看出其实天时在气质上,比夜杰还要胜上一筹。

        勇毅盯着天时的步子说,“此人的武功恐怕还在方才的那个三弟之上呢!”似是无意的感叹,可随着这句感叹,她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是吗,是吗……”静灵貌似也想夸赞上两句,不过到了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就没继续说下去。

        天时已走到了三层,就在这时,唐文清推开三层船舱的门,迎上了天时。

        唐文清穿一件浅蓝色薄丝长衫,清贵明艳的颜色,丝丝闪亮、不同凡响的衣料,衬得他眉目俊朗气质高华,这样出众的风采,是静灵平生仅见的。

        结果,静灵一见唐文清就不由惊叫起来,“天啊,原来这才是最俊的一个呀!”已是大大的失态了。

        勇毅明知两条船靠得这么近,以对方的武功能清楚地听到她们的话,但她并没出声提醒静灵,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天时见唐文清迎上来,便站住了脚,先把手里的两样东西递给唐文清,又微微侧身,让唐文清先行。

        蓬莱阁号舱室周围的过道都很宽敞,三个成年男子并肩而行都有富余,显然天时为唐文清让路的举动,并不是因为地方局促,而是出于对身份、地位高于自己的人的尊重。

        “唉——”静灵果然发出了一声失望的叹息,“长得那么好,武功那么高,原来只是个下人吗?姑姑啊,我刚才真不是故意的。”

        勇毅不想深究静灵是不是故意的,因为那没意义,但她绝不会让天时认为,她也是站在静灵这边有意去羞辱天时,于是勇毅说,“这位公子武功高强,气质出众,绝不可能是普通人,谦逊有礼只是教养使然,再说,灵儿啊,你我虽然贵为公主,可这世间难道就没有那需要我们避让行礼的人了吗?”声音不高不低,和方才说话的音量持平,既不会让对方觉得她是刻意而为,又能让天时听得见。

        不知是不是勇毅的错觉,似乎在她说了这番话后,天时的背影又笔挺了几分。

        静灵咕哝了一句,“那倒是。”

        勇毅猜不到静灵还会说出什么无礼的话来,到时候连累了她就不好了,就打算先回舱去。

        可就在这时,让勇毅和静灵都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已走到三层船头甲板的唐文清,忽然高高跃起,跳到半路,又伸出右腿在三层船舱的雕花窗棂上踢了一脚借力,接着伸手在探出的飞檐上一搭又一按,直接跳到了蓬莱阁号顶层的屋檐上。

        静灵忍不住拍手叫好,“看啊,看啊,那位漂亮公子飞起来了。”

        蓬莱阁号特别高大,虽然同在二层,画舫的二层甲板却要比蓬莱阁号的低上半丈,方才看蓬莱阁三层时,勇毅和静灵就需仰头了,现在见唐文清上了屋顶,她们不由齐齐往来的方向倒退了两、三步,以便看清屋顶上的情形。

        淡金色的琉璃瓦屋顶在夕阳下璀璨成一片,简直能晃花了人的眼,而在屋顶最前方的正中位置,撑了一把暗青色的大伞,不,该叫巨伞才对,勇毅和静灵都一眼便看出,就连卫王出行时用的红罗伞,都没有这把伞大。

        唐文清上了屋顶后,先放下手中的两样东西,又收了那伞,直到这时勇毅和静灵才看到,原来那把大伞下,坐着一个人。

        伞下的屋顶上,铺了一大片锦缎褥子,褥子上放着两个大大靠枕,一个女孩儿正靠在软枕上看书。

        勇毅和静灵都无法形容看到这个女孩儿时的感觉。

        女孩儿的身体微微蜷起,看起来分外娇小,她赤着的一双脚,随意地蹬在面前翘起的飞檐上,头半垂着,看不清眉眼,只能看到乌油油的一头秀发和侧脸脖颈上的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

        她整个人看起来闲适无比,偏又在不经意间透出了一股浓浓的倦怠,似乎这世间的所有,都无法让她看在眼中,进入心田,就算身处在同一片天空、屋顶下,她也生存在与旁人不同的空间,游弋在所有人乃至事物之外,随时都有可能消散,让人忍不住想凑到她面前,哪怕能得到她的一个眼风儿、扯住她的一片一角也好,那样,就可以心安了。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简直是怪异得很。

        可唐文清的出现,却一下子便打破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氛围,让那女孩儿的倦怠,变成了一种实实在在的慵懒,虽然只是极为微小的差别,却让女孩儿的身上平添了些属于平凡人的气息,也让静灵的心中升腾起了一股无法遏制的酸!

        见唐文清上来了,夜问心放下了手中书,默默地凝视面前遥遥无际的水面。

        唐文清先将夜问心的一缕碎发捻起,帮她绕到耳后,又将斗篷披在她身上,“天色晚了,风凉。”再细心给她结好带子,“今日可有头晕?”夜问心晕船,但她能不吃药尽量不吃药,好在她身体素质好,这些日子以来即使不服药,也已逐渐适应了,只是偶有不适而已。

        夜问心轻轻摇了下头,唐文清冲她笑笑,再去帮她穿鞋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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