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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节 痛失所爱


师傅被独秀问烦了,“他不会武功,可他却是很厉害的,就是在他的帮助下,你师傅我才能金盆洗手建成这个门派,”见独秀还要张嘴,立刻换上了严厉的面孔,“至于你该叫他什么,等他醒来你问他吧,现在毋须多言了!”

        于是,独秀用她最大的热情来照顾这个人,一心一意地盼着他早日醒来。

        这期间,师傅又收了一些徒弟,其中一个是整日笑眯眯的小白胖子,另一个是呆头呆脑的黑小子,年纪看起来和独秀差不多大。因为这两个孩子整日里地跟着她,讨好她,一声声地叫她“大师姐”,所以,独秀对他们就分外好些。

        可这种好也是有限的,绝大多数情况下,独秀没功夫搭理他们,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躺在床上的那个人身上。

        半年之后,那个人醒了,但依旧虚弱无比,独秀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可又心疼他,所以独秀给自己规定,每天只问一个问题。

        日子一天天过去,独秀知道了他的名字:天时,他让独秀叫他大师兄,这让独秀很是欣喜,至于欣喜的原因,尚且年幼的独秀还不十分明白。

        大师兄还给她取了名字,叫做“秀儿”,独秀很喜欢,立刻忘记她原本的名字。

        大师兄虽然醒来了,可身体一直不好,每次看到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上凝视窗外,独秀就有种想哭的感觉。独秀想,一个人如果吃饱了穿暖了,为什么还会那么伤心呢?是的,一定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大师兄才会这样的。

        而这个时候,师傅为大师兄请来的名医要走了,走的时候说,“已无大碍,只需调养。”

        独秀自幼脾气就不好,她听了这话后,差点没出手揍那个名医一顿,因为怎么看,大师兄都不是“无碍”的样子啊!

        独秀当然是不敢打名医的,她只好找到师傅,期期艾艾地说,“师傅啊,我想学医!”

        师傅想也不想就摇头,“我不会医术,没人能教你,你若一定要学,就走吧,去找旁人拜师!”

        独秀自然是不会走的,她舍不得师傅、舍不得宗门、最舍不得还是大师兄。

        独秀打算自学医术,可她不认字,她就求大师兄教她,大师兄答应了,这让独秀很开心,她不仅能学到本领,还能有借口多和大师兄在一起了。

        独秀的医术学得分外艰难,习武本来就很辛苦,她还要照顾大师兄,后来有了少主,也是她照看,没办法宗门内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少了,很多年中只有她一个,她努力认字,再悄悄地把每个到手的钱都攒起来,打算去镇上买医书,恨不得每天把自己劈成几瓣来用,有时候站桩都能睡过去。

        师傅很快发现了独秀的秘密,狠狠地责骂了独秀一通,“你是女子,学武本身已是大不易,好在你资质奇佳,可这样分心,到头来什么都学不好,今日你要么离开宗门去学医,要么从今而后跟着我一心学武,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师傅说的一点没错儿,就因为学医,本来根骨强过地利和仁和的独秀,终其一生在武学上的成就,都不如这两位师弟,可是,独秀重未悔过。

        独秀被师傅罚跪了一天一夜,可她就是不肯改变兼修的打算,最后,还是大师兄说,“医毒不分,使毒也算是种厉害的武功,秀儿又肯吃苦,总不会坠了宗门的名声。”

        师傅长叹一声后,虽然极不情愿,可终于是答应了。

        是的,师傅选弟子十分严苛,来来去去的,到了最后,不过就剩下了独秀他们三个,名字都是大师兄起的。

        独秀八岁那年,配成了她平生的第一副药,那是一副补药,她兴冲冲地将这碗药端到了大师兄的面前,“大师兄,你看,我学会医术了,我一定能治好你!”童言童语中带着最为纯真的感情,也泄漏了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独秀看见,总是如一片剪影般游离在尘世之外的大师兄,先是眼圈一红,继而,笑了。

        那是一朵什么样的笑容啊!它成了独秀这一生中最美最美的记忆,无需想起,却永远难忘,它是独秀的毒,服下后就再无药可医,是只属于独秀一个人的温暖,无论遇到怎样的风雨和挫折,都无法让它褪色,不能令它失去那最初的温度,它还让独秀在医术这条路上义无反顾地走了下去!

        大师兄问都没问,端起那碗药就一饮而尽,独秀急忙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块糖果,“大师兄,你快吃了吧,这药我事先喝过了,它很苦。”

        大师兄摇了摇头,“不,它很甜。”在独秀懵懂的目光中抬起手,抚摸着独秀的头发轻叹,“痴儿!”

        “痴儿”,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当时的独秀自然不懂,可等到她懂了的时候,她又宁愿不懂了。

        从那以后,大师兄开始不遗余力地帮助独秀学习医术和毒术,帮她找各种书籍和秘籍,用自己的私房钱贴补独秀,有时还会带独秀走出宗门,到江湖上遍访名师学各种技艺。

        独秀因此和大师兄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感情也越发深厚。

        独秀的武功自然是师傅教的,可如果有人问,她的医术和毒术是什么人教的,她一定会大声地回答,“是大师兄!”尽管,实际上大师兄是不会这些的,可这一点都不妨碍,独秀用这种方式表达她对大师兄的感情。

        而且,大师兄的身体果真一天天地好了起来,虽然还是不能习武,每年也会小病上几次,但至少总体看来已与平常人无异了。

        时光荏苒,独秀一天天地长大了,从当初那个小黄毛丫头,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还成了江湖上有名的女侠客,可随着她生命中最美年华的到来,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却结束了。

        有人开始和师傅提亲了,师傅问独秀的意思时,她直截了当地说,“除了大师兄,我谁都不嫁!”

        师傅惊愣了半晌,跺了跺脚,忽然冒出了一句话,“当年,我就该让你们叫他师叔的!”

        独秀执拗地说,“就算叫师叔,我也要嫁,况且,大师兄就是大师兄,我哪儿来的劳什子师叔?!”

        独秀知道,这番话,一定是传到了大师兄的耳朵中,因为大师兄开始躲着她了,可大师兄不会武功,他们宗门所在的小村庄又只有那么大,大师兄躲又能躲哪里去呢?

        于是,独秀有事儿没事儿就跟着大师兄,没完没了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她想,总有一天大师兄会被她感动的。

        而且,大师兄对她也的确是不同的:只要是她配的药,大师兄总是无比信任地喝下去,每次都带着愉快的表情;她刚出江湖时,有人根据她的武功给她起了绰号叫“毒秀”,她讨厌这个绰号,气得直哭,大师兄就亲笔写了“独秀”两个字送给她,还对她说,“你在我心里是‘一枝独秀’!”……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独秀完全有把握,只要“那个女人”不出现,她一定能得到大师兄的心!

        是的,随着年龄渐长,独秀发觉,大师兄的心中住着一个女人,当年大师兄还曾因为她服毒自尽过,可那个女人早已嫁作他人妇,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再没出现在大师兄的面前。

        其实,独秀的心里还是怕的,怕自己胜不过那个女人,所以,她才这般疯狂的一次次地表白。

        可大师兄就是不答应,而独秀也从大姑娘变成了老姑娘。

        如果,什么事情都不发生,那么独秀愿意永远这样过下去,哪怕大师兄不娶她,她愿意就这么守着大师兄一辈子,就像,地利守着她一样。

        然而,天不从人愿,在独秀二十岁那年,齐国被灭了,当这个消息传来时,已知道了大师兄身份的独秀,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能让大师兄知道!

        好在,抱着同样想法的,除了独秀还有师傅,所以这个消息得以保留了一阵子。

        不过,这世间原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这么大的事儿,如此聪颖的大师兄呢?

        独秀害怕了,她怕大师兄去找那个女人,于是在辗转难眠了几个夜晚后,独秀做了一件让她终生痛苦,却又十分庆幸的事,她给大师兄下了药,然后把自己交给了大师兄,还用秘法,让自己成功地有了身孕。

        师傅知道了以后,捶胸顿足,差点没哭出来,然后,就给独秀讲了大师兄的身世,那样的出身是大师兄心中永远的痛,没想到事到如今,老睿亲王当年受到的侮辱小睿亲王又经历了一次。

        独秀听了后手足冰冷,她觉得大师兄再也不会原谅她了,于是她一言不发地跪在了大师兄的门前,大师兄很快就出现在独秀的面前,亲手扶起了她,并对她说,“从今而后,我不会再服你配的药了。”

        “大师兄,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独秀问。

        大师兄点了点头。

        那么,大师兄原谅自己了吗?独秀想,可她没有勇气再问了,然后,她摸了摸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她都会真心疼爱这个孩子的!

        可是,过了没几天,大师兄不见了!

        独秀连想都不想,就一路追了下去,这一追就追到了马下城,睿亲王府。

        独秀猜,大师兄一定会来这里,来见那个女人。

        虽然独秀猜对了,可睿亲王府建得太过巧妙,独秀找不到他们,而且,独秀发现,很多卫国的兵士把整个睿亲王府围得如铁桶一般,后来独秀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怀孕了,怀的还是齐国王室的嫡出血脉,是卫国务必要除去的祸患。

        以独秀的身手,这些卫兵是发现不了她的,于是,她潜在睿亲王府等了十余日,终于等到不顾个人安危,出门想要去找大夫的大师兄。

        独秀护着大师兄,又回到了睿亲王府的密道中,见到了那个难产的女人。

        这个时候,独秀的医术已经很不错了,但她却是平生第一次给人接生,而且她出门时想到了厮杀、遇袭,却独独没想到会充当接生婆,所以,她带的器械和药品都不够,偏偏这个女人由于从怀孕初期就东躲西藏,情况十分凶险。

        最后,孩子没生下来,产妇也死了,独秀没办法,只好剖开了那女人的肚子,掏出了婴儿,不幸中的万幸,这个婴儿活了,而他的母亲在死前,留下了这孩子的祖父和父亲早已准备好的名字:齐思。

        大师兄对独秀说,“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希望我能顾念在以往的情分,对这个孩子照顾一、二。”语气冰冷。

        “不是这个女人一直在思念大师兄你的意思吗?”独秀奇怪地反问。

        大师兄摇了摇头,笑容苦涩,“秀儿,这世间没有哪个女子会像你这么傻!”

        “我不傻,我最懂得大师兄的好!”独秀反驳道。

        大师兄便不再言语,深邃的目光投向远方。

        孩子虽然是活下来了,可他们这一番折腾,早就惊动了守在睿亲王府内的卫兵,幸好,密道建得巧妙,他们找不到这里。

        大师兄对独秀说,“你带着孩子走吧,等过了风头,你们再来寻我。”

        独秀坚决地摇头,“死也要死在一处。”她有种感觉,如果她此番离开大师兄,就再也见不到大师兄了。

        本来他们是可以像那个女人一般藏在密道中不出来的,虽然艰苦些,可也能活下来,只是,大人能等得了,刚出生的孩子却等不了,他要吃奶,他还会不停地哭闹。

        两人没办法,只得抱着孩子,沿着密道冒险出城,结果,卫国的追兵很快就到了。

        那一场厮杀,是独秀平生遇到的最艰苦的搏杀,她要护着不会武功的大师兄,怀里还揣着一个刚刚出生几个时辰的婴儿……

        幸好,地利和仁和带着人来救他们了,不然,他们都会死在那里。

        饶是如此,代价也是惨重的:宗门中死了十几个好手、大师兄卧床近一年,地利也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实际上地利受的伤是最重的,只不过他身体好,恢复得比较快,仁和断了一条手臂,接上后成为隐疾,直到现在还会时不时地发作,而独秀,她的孩子掉了!

        但没人说什么,就凭大师兄在宗门中的地位,每个都觉得这样做是应该的,只有大师兄多次说,“我这一生自以为重未亏欠任何人,可事到临头,却连累了你们。”独秀明白,这里的“你们”表面上说的是他们师姐弟三人,其中尤其指的是她自己。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大师兄对齐思一直不太好,教导起来分外地严厉,要知道,以往都是师傅严厉,而大师兄护着他们的。

        独秀亲手养育齐思,见大师兄这样,就总劝大师兄,“孩子是无辜的,况且,他总归是大师兄的一支血脉。”

        齐国和卫国一样都是以王室的姓氏做为国家的名字的,所以,身为王室出身的大师兄也是姓齐的,而且细算起来,大师兄其实是齐思的堂爷爷,亲戚关系并不远。

        “秀儿,你要记住,齐思他不是我的孩子!”大师兄曾不止一次地提醒独秀,“我对他不过是履行承诺而已,当齐思长到二十岁,就将他的身世告诉他,到时候他要做什么,或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无需理会,更不必出手相助。”

        可那时独秀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一腔母性就在不知不觉中投入到了齐思的身上,感情难免深厚起来。独秀也很想再要一个和大师兄的孩子,但大师兄不允,独秀问多了,大师兄就会叹气,独秀便不忍再问了,而以往的方法,独秀是再不敢用了的。

        齐思八岁那年,师傅去世了,师傅在临死前逼着独秀三人立下毒誓:终生不得背叛宗门,并要全力守护少主。当时,少主和大师兄都在场。

        少主成了绝剑宗的第二任宗主,十多年后,他死在了夜问心的手里。

        师傅故去后不久,独秀对大师兄说,“你带着齐思走吧,想来师傅是不会让大师兄立什么誓言的,师傅对大师兄只有愧疚。”

        大师兄笑了,笑意温存,“我到绝剑宗这二十多年,本就是多活的,所以,你们的师傅并不曾亏欠于我,而这天下之大何处才是我的安身之所呢?我已到了不惑的年纪,够了,够了……”

        独秀等三人明白,大师兄这么说,是因为大师兄舍不得离开他们,又不想让他们觉得,是他们师姐弟三人连累了大师兄。

        果然,少主当上宗主没多久,就急速地扩大宗门,要求独秀等三人帮忙,可大师兄说,“师傅命你们三人守护宗门,保护少主,那你们照顾好少主的安全就行了,其余的事,可做可不做。”

        自此,宗主恨上了大师兄。

        而没过多久,大师兄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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