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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节 又被算计


穆子楚的眼睛“刷”地一下就亮了,“绝”啊,传说中江湖排名第一的兵器,那可是淬了毒的,平日里穆子楚三番五次地请求,旺福旺财连拿出给他看看都不肯,现在就要亲身体验了,他简直太开心了,连忙示意旺福给银票。

        这一回,旺福在递银票的过程中,还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儿,尽管,他们无比信任宗门大长老,可身为朗乾特卫,他们也是有职责的,但凡换个人,换个地方,他们绝对不会同意穆子楚这样做!

        仁和先是对旺福和旺财表示安慰,说明他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又轻轻拍了拍他们两个人的肩膀,以示赞赏,他很为宗门有这样负责的朗乾卫而感到骄傲,师傅和大师兄的在天之灵,如果看到如今的宗门应该无比开心吧!

        而等到仁和拿出自己的“兵器”时,轮到旺福旺财笑了。

        原来,仁和手里拿的并不是真正的“绝”,而是弟子们平常练习时所用的木剑。

        只是这木剑材质非常好,上面还刷了一层银漆,亮闪闪的,十分唬人,无论是重量还是手感都和真正的“绝”几乎没什么不同,不是宗门内的弟子根本就看不出来。而且,两把剑之间连着的金丝不是真正的金丝,剑身上的倒刺更没有淬毒,可谓安全无比。

        什么叫“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一回,穆子楚是真真切切地体味到了,他又哪里想到,仁和其实是绝剑宗中公认的最好的师傅。

        “绝”这种武功的难练程度和它的威力同样出名,这和兵器的变幻多样以及其招式精奇有关(详见034节、035节),以至于绝剑宗老宗主死前还以此为憾,心心念念着他不仅没有将这么好的武功发扬光大,还竟然连他自己都没完全练成,他离世后,绝剑宗的高阶弟子十分稀少,师傅更是只有仁和等三位。

        地利的武功虽然在宗门中是最高的,可是,地利那个人不会教,他的弟子必须悟性高且刻苦,这样才能练得和旁人一样快。

        独秀这个人呢,表面上看起来有些不羁,其实最是心慈手软,所以虽然她教得很好,但因不够严厉,又加上她本身武功所限,弟子进步的速度是最慢的。

        仁和负责对外事务,平日里在宗门的时间很少,所以绝剑宗时候,弟子们都是由独秀教导的,即便是仁和的亲传弟子,得到他指点的机会也不多。

        曾有普通弟子因得到仁和一招的指点,而兴奋得发狂,也有人为了成为仁和的亲传弟子,在仁和门外跪了十天十夜。

        宗门的四大长老中,天时不收亲传弟子,其余三人收亲传弟子要求极为严厉,这就造成了绝剑宗亲传弟子少,能得到仁和指点的亲传弟子更少的现象,而整个宗门弟子的进步速度可想而知。

        夜问心十分敏锐地发现了这个问题,她的解决办法也很高妙,仁和的在对外事务上的特长既然没人能代替,那就不用仁和教了,但又急需发展宗门培养弟子,怎么办呢?

        夜问心将地利和独秀绑在了一起教徒弟。

        这下好,这两个人取长补短,地利功夫高为人严厉,独秀有耐心且讲解细致,当独秀失去原则不愿责罚弟子时,地利不敢当着独秀的面儿反驳,背后却狠收拾。

        吃了亏的弟子还不敢去找独秀告状,因为独秀这个人有个特点,她自己怎么欺负地利都可以,但要是旁人敢说地利一个“不”字,她立马翻脸,护短护得相当厉害,何况是弟子背后编排师傅了,满天下没这个道理!

        夜问心对这种组合后的教导效果表示满意,她是这么夸奖这两个人的,“你们现在在教导弟子上,能赶上仁和八成了。”

        由此可见,仁和的教导方式有多么巧妙了,这是因为,仁和此人最善于揣摩旁人心意,总能找到最适合的教育方式。

        而现在的穆子楚,就在享受这种可谓弥足珍贵的教导方式,所以,他这五百两金子花得是非常值得的。

        穆子楚也是相当聪明的人,第一招就尽了全力,还未出手,手中的折扇就已打开且扇骨上的尖刺完全冒了出来,其实他的这种兵器,和绝有相通之处:都是短小的兵器,适合近身搏斗,讲究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仁和对穆子楚所有了解,所以早有准备,他用的是绝中的双手短剑,而且进攻方式是他最擅长的下盘进攻。

        仁和此人身材不高,加上他总习惯于躬身弯背,又胖,就显得个子更矮了,很多人都认为这种身体姿态是仁和的“职业习惯”,这就大错而特错了,其实,这是由仁和所练的武功造成的。

        第一招,穆子楚运气内力,挥扇横扫,直奔仁和咽喉,猛、狠、准,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而实际上,这一招是有变招的,随时能变成虚招,可以说这是穆子楚极为得意又刻苦练习过的一招。

        仁和见扇子扫来,身体瞬间变得更矮,这下子,可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肉球”了,穆子楚一招走空,还未来得及变招,只觉眼前一花,仁和不见了踪影,眼角一扫就见仁和已到了他的身前了,惊得他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仁和直到差不多贴到穆子楚腿上时,才慢吞吞地抬起了右手,将手中的剑刺向了穆子楚膝盖上的鹤顶穴,这一下子要是刺实了,就算剑上无毒,穆子楚的这条腿也废了。

        仁和如此慢的动作,让穆子楚不仅来得及跳开、回扇格挡还能十分清楚地看清仁和的进攻路线,可如果穆子楚要是以为这样就很简单的话,那可就要吃亏了,因为仁和的身法实在是太快了!

        从这第一招开始,仁和就逼得穆子楚猴子似的满地乱蹦,可不管穆子楚怎么躲闪怎么进攻,仁和就能如陀螺般紧跟着他滴溜溜地乱转,简直像黏到了他双腿上一般,而且时机总是掌握得刚刚好,既让穆子楚能躲开,又躲避得极为惊险,一口气高高地吊着怎么都喘不均匀。

        穆子楚算是看明白了,仁和的速度之所以能这么快,全仗了他这特殊的身材之便,两条小短腿总是微弯,再被大肚皮一盖,根本就看不出来他下一步要迈向哪里,总之定是你下盘的破绽之处就是了,而且,仁和还不总是用走和跑的,他还滚,他这个身子,无论是前翻后翻左翻右翻,那都是一个字:快!整个一无定向皮球,还弹力十足。

        高手较量只是一刻,因为出招太快,仁和于穆子楚这场练习的时间也不长,估计也就二十几息的功夫儿,以穆子楚的身手这已经是他速度和体力的极限了。

        堪堪到了第十九招的时候,仁和的左手剑突然脱手而出,两把剑尾的细丝,瞬间在穆子楚的小腿上一绕,打斗间这两条腿绑一块儿了,那还有个好?

        即便是仁和特地放慢了速度,可穆子楚变换步伐已然是来不及了,“砰”地一声,穆子楚毫无悬念地摔了个“狗吃屎”,不过,他还来得及用手臂支地,所以伤不到他那张俏脸,与此同时,一声微不可查的“蹦嗡”声响起,两把剑之间的细丝应声而断,这就是练习剑的好处,不然,断就是穆子楚的腿了,饶是如此,这细丝在穆子楚腿上勒出的红印子,也过了两、三天才消下去。

        穆子楚倒地之后,也不起来,就地翻了个身,仰躺着,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大声地总结,“内力不济,速度太慢,下盘不是太死就是不稳,上下配合不够,漏洞百出,我这套武功本身也有欠缺之处,除了勤学苦练,我还得好好琢磨琢磨,该变的招式也得变变啊!”说完后,才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对仁和一抱拳,“受教了!”

        仁和还是“嘿嘿”地笑着,“王上太谦虚了,王上的天资悟性,小的在江湖上见到的不超过一掌之数。”这是实话。

        穆子楚来了兴致,“文清是敌不过我的,不过我好久没和他对阵了,也不知他现下如何?”

        仁和说,“唐公子的武功有高人指点啊!”

        “啊?”穆子楚抓住了仁和的袖子,“谁啊?还能高过你仁和大长老去,”想了想,“天时是不会教他的,秀姐姐和地利长老教得貌似还不如你。”不得不说,穆子楚的思维和感觉还是非常敏锐的,忽然他颓然地说,“我知道了,定是心儿。”

        仁和笑而不语。

        穆子楚怅然地仰望着天空,“心儿啊,你怎么就那么厉害,这样的你,让我如何能追得上,你可知,没有你,我这日子过得多么无趣……”双眼再度水润晶莹。

        仁和默默垂头,谁都年轻过,对穆子楚的心情仁和非常理解,想当年,仁和对独秀亦是有情,只是,他既不能忘了大师兄的托付,又不能和亲兄弟般的地利争抢,更不愿看着独秀为难,所以,他早早就成亲,这样他才能保住和兄弟之间的情分,守护着师姐师弟和宗门,可在这背后,他又独自渡过了怎样的日日夜夜,又有谁知晓呢?

        清爽的秋风轻轻吹过,不知将谁的秘密散布在这天地间,让人无迹可寻,却终难忘却,穆子楚收拾好心绪后又好奇地问,“心儿平日里是如何指导弟子的?我就被她揍过几次,可惜每次都看不清她出手。”

        “什么?”仁和不笑了,“大小姐对王上动过手?”反抓了穆子楚,“快啊,快和小的说说。”到目前为止,据仁和所知,所有见过夜问心出手的人,全都死了,可他千算万算怎么就没想到,穆子楚竟然敢惹得夜问心发怒到动手的程度呢!

        穆子楚也很惊讶,“怎么,心儿平日里不指导你们吗?”又点了点头,“也是,你们这四位大长老,武功都这么高了,她也就不用教了。”

        仁和放开了穆子楚,脸色变得肃然,“王上此言差矣,我们宗门上下,无人不曾受过大小姐的指点,无论是武功还是规矩,甚至为人处事的道理,不然,我宗门绝不会有今日的气象。”更不会对夜问心崇敬到如此地步。

        穆子楚装作不信的样子,“那你还说心儿不曾与你们动过手。”

        仁和又笑了,他后退一步,“小的自然不敢欺君罔上。”转头对还沉浸在方才交战中的旺福旺财说,“侍候王上更衣吧。”

        穆子楚梳洗更衣时,他和旺福旺财三人都傻呆呆的,动作慢得如蜗牛,这是因为,他们都在回味和记忆刚才仁和那二十招的指点,仁和为了教导穆子楚动作极慢,以旺福旺财两人高过穆子楚许多的武功其实收获更大。

        再次回到正厅时,仁和又迎了出来,穆子楚说,“仁和长老还想不想知道心儿是如何收拾我的?”他也放不下夜问心独特的教导方式,所以想和仁和交换。

        仁和咂了咂嘴又做出那副吃不到美食的样子,“唉,王上莫要为难小的了。”这不是作态,而是涉及到宗门不传之密,他必须三缄其口。

        穆子楚揽住了仁和的肩头,“好吧,说说心儿教导你们的法子,要多少银子。”他打算买,不管有多贵,夜问心出品,绝对值得!

        仁和站住了脚步,躬身,“这个,小的做不了主,还望王上宽限几日。”这是正当生意,他可以问问唐文清的意思。

        穆子楚看了看仁和的表情,觉得不似作伪,而且仁和根本没有骗他的必要,便点了点头。

        踏着融融的夕阳余晖,穆子楚心情不错地出了酒楼的门,可临上马车之前,他突然将折扇“啪”地一下儿,打在了掌心中,恨恨地说,“坏了,我又让唐文清给算计了!”

        旺福一听,吓得连连摆手,“王上啊,那些银票是要不回来了!”

        穆子楚极为不屑看了旺福一眼,“瞧瞧你那点出息,脑子里除了武功就没旁的了,区区几两金子我会放在心里吗?!”高昂着头,如孔雀般进了车厢。

        旺福撇了撇嘴,小声道,“我们做护卫的,除了武功和忠心,也无需旁的了。”和旺财两人随后也上了车。

        “嘿嘿,唐文清,你算计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车厢内穆子楚阴笑着自言自语。

        车厢外的旺财听了,不由对旺福投去一个担心的眼神儿,旺福一副毫不在意地样子,对旺财传音道,“这么多次了,吃亏的是谁,你难道还没看出来?”每次都是穆子楚呗。

        旺财点点头,靠在车厢壁上嘴角上扬。

        穆子楚得到了两条信息,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唐文清做卫国人是做定了的。

        可无论是仁和还是整个朗乾门对穆子楚的态度,又说明了另外一件事:唐文清和穆子楚不想成为敌人。

        这看似极为矛盾的信息,就真的没有解决办法了吗?有。而且这个办法还极为简单:卫国换个王上,不就完了吗!

        那么这个王上是谁呢?这个时候,穆子楚一厢情愿地认为,唐文清想谋了卫国,所以唐文清今日安排下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告诉穆子楚一句话:你别打我的卫国了,有什么问题等我当了王上咱再商量。

        这是在请求穆子楚的帮助啊,这让穆子楚的心情非常好,可求别人帮忙,还问人要金子,这就是唐文清的不对了,穆子楚很恼火,决定给唐文清捣捣乱。

        同时,一个不可遏止的念头也出现在了穆子楚的心底:如果我占了卫国,心儿还会再跑吗?往哪儿跑呢?到了那时……

        想到这里,穆子楚不禁“哈哈”地大笑起来,听得旺福旺财一阵诧异,都知道被门主算计了,王上怎么还能这么高兴呢?

        “哈哈哈……”同样的笑声在远隔佑都几千里之外的卫国都城中,也同时响起,而笑得如此畅快的,则是另一位被唐文清算计了人。

        只不过,这个人远不如穆子楚聪明,所以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他是被唐文清给算计了。

        卫王笑声渐歇,走过来重重地拍了一下那位官员的肩头,“好啊,好,你这差事办得着实不错,重重有赏。”

        官员强抑心头的喜悦,“臣谢王上,那现在要不要将那两个人带进来?”

        卫王点头,“要,这种事总要绝对属实才好。”

        “是。”官员躬身退出,出了殿门这才迎着夕阳长长地吸了口气,不枉他一日来的碌碌奔波,连午饭都没吃上,现在,他的好日子终于来了,感谢唐文清啊!

        吐出这口气后,神清气爽的官员急急往宫门口而去,去接侯在那里的唐家族长和唐文清的父亲唐宁远。

        今日巳时,唐文清在科举收录处一出示出他的卫国户籍和路引的那一刻,这位负责的官员就惊呆了。可他既不敢对唐文清表示怀疑,更不敢留下唐文清盘问,只能匆匆抄录了副本,想要禀报王上,但他又一想,这件事事关重大,一旦有误,他就有可能掉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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