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节 一支金钗（2）

年关将近的时候，因为预订下一年在唐宁远这里入学的孩子太多了，原来的课堂装不下了，让唐宁远很是发愁，他这个人教教孩子照本宣科还行，旁的事一概不会，唐郑氏又一直病着，唐文举是个只会花银子的，根本没人帮他。

        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个小商人找到了唐宁远，商人说他可以办个讲堂，只不过要用唐宁远的名气，到时候，唐宁远也不用教别的，只教孩子们下这种棋就行，收入的银子两人对半分。

        唐宁远大喜过望，他既开心收入增加了，又因有人能为他打理琐事而安心了。

        学棋的孩子达到二十个时，唐宁远就过上了小康之家的日子，又因为这位商人各方面条件的限制，他的弟子最多只能有三十个，而随着他教授效果的显现，束脩价格也在不断地增长之中，这样一来，唐宁远的生活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很平静安稳。

        对这一系列可谓戏剧性的变化，唐宁远不是没有想法儿，只是，他是个无能的人，太多的挫折又早已磨平了他的棱角，所以，他假作不知。

        不过，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唐宁远就会拿出那支金钗，细细地把玩儿，清晨对着模糊的铜镜梳头时，也经常会在里面看到唐文清那张年轻且神采飞扬的脸。

        而且，每年文清娘的忌日，唐宁远都会去坟头上痛哭一场，直到唐宁远去世。

        随着唐宁远收入的增加，他在家里的地位也逐步提高，终于有了一家之主的样子，就连唐氏族长也对他青眼有加，见他的小书院办得红火，就想和他一道合办族学，但他拒绝了。

        “当初和这个商人合作是有契约的，我不能另外再教旁的孩子。”唐宁远老老实实地回答。

        唐氏族长很生气，却也奈何不了唐宁远，毕竟契约上的确是这么写的。

        唐文举后来娶了个破落户的女儿，还是当初唐郑氏定的亲，两口子都很不着调，日子过得乱七八糟，文举媳妇表面上照顾多病的唐郑氏，私下里却虐待婆婆，不仅将唐郑氏的私房弄得一干二净，还时不时地打骂。

        唐宁远和唐文举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儿媳妇不害唐郑氏的性命，他们就不管，唐郑氏真正过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

        唐宁远收入高了以后，唐文举对唐郑氏的私房也看不上眼儿了，转过头来带着媳妇巴结爹爹，事事处处都对唐宁远照顾有加，唐宁远也不说什么，一直养着他们这一家子，可唐宁远直到去世，也没把写着弈棋方法的小册子交给他们。

        唐宁远给两个女儿亲自选的亲家、备的嫁妆，说的都是殷实农户，倒也一世和美安稳。

        两个孙子出生后，唐宁远放在身边亲自教导，后来这两个孩子到唐文清那边认祖归宗遭到拒绝后，凭借自己的能力出仕为官了，虽不富贵，也不很差，至少给唐宁远颐养天年是毫无问题的。

        整个十一月，唐文清都在处理着因唐家而引起的种种琐事，心神也因此有些动荡，他并不知道，在唐宁远和唐郑氏拜访夜府的当日，勇毅公主也收到了一张拜帖。

        这张帖子是前一天的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勇毅枕边的，上面有时间、地点，最后的署名是两个字“恭候”，与其说是邀请，还不如说是命令。

        勇毅看到这张帖子后，眼前立刻浮现出天时那张儒雅中带着冷漠的脸，心情非常复杂。

        在打马游街的当天，静灵就跑到卫王那里哭诉，“父王，我被夜家大小姐的下人给打了……”一通添油加醋，说到一半儿，静灵发觉不对，扫了一眼卫王冷冰冰的眼神儿，吓得一激灵，这才想起，她的宫女和护卫中到处都有卫王的眼线，估计整个事情的经过，卫王已经了解了。

        “那也是她不对，她那样嚣张，对王室不敬！”静灵紧紧抓住她最后的一点理由。

        卫王沉声开口，“今年正月十五，夜家大小姐因一言不合，当面痛骂那时还是天佑大王子的萧演，后来萧演被他自己带的护卫拦住，这才得以暂时保得性命，又过了不到一个月，萧演就被唐文清用计，死在了念心王的手上，”恶狠狠地盯了静灵一眼，“你觉得你和当初的萧演比，如何？”

        自从发现夜问心是唐文清的“弱点”后，卫王没少派人去搜集关于夜问心的信息，虽然得到的极少，可每一条，都足够让人震惊的，就连卫王自己现在都非常想见见夜问心了。

        静灵自然懂得，她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公主，是无法和当初继位呼声最高的萧演王子比，可她想想今日的情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不由故作惊讶地问，“原来她说她眼中没有王室，是真的，而且她眼里不光没有我们，是将全天下的王室都不放在眼中啊！”又装作好奇的样子，“父王啊，萧演就不生气，就不想杀她吗？她又为何这么厉害啊？”

        卫王看了静灵一眼，“你只需记住一点就行了，我养大你，是为了让你给王室带来利益，而不是给王室带来灾祸和仇敌的，”静灵如此低智商的挑拨，他又怎会听不出来，看来是该给这个女儿点教训的时候了，他的目光森冷无比，“假若你做不到，我不介意亲手杀了你！”

        静灵的一张俏脸霎时间变得纸样雪白，有些事，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亲耳听到生身父亲说出来，则是另外一回事，那种被世间所有人都抛弃了感觉，不是那么好受的。

        “带公主回宫思过，没有寡人的命令不许出宫。”相比之下，卫王的这个惩罚，对静灵来说反倒不算什么了。

        可事情并不算完，卫王又叫来了和静灵同去的勇毅，“记得自己的身份，下次寡人不会再这么迁就你了！”卫王说完这句话后，就转身走了。

        勇毅脑海中“轰”然作响，回荡着的却是夜问心的那句话，“倘若没有隔岸观火的本事，是很容易惹火烧身的，更别说从中渔利了。”不由露出了苦笑，看来，她正如念心王所说，什么都比不上夜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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