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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节 风情万种


一时间正堂内除了唐文清和夜问心就没了旁人,唐文清这才发现,他们坐的主位,宽大得简直不像话,现在两人比肩而坐居然还有富余的空间,而且还高,他还行,夜问心的两条腿根本就触不了地。

        夜问心这么坐着的确有点难受,所以干脆盘膝而坐,并向唐文清解释道,“我国原习惯于席地而坐,后来他国有了高脚的桌椅传到了我国,倒也风靡一时,这时我又出兵将周边的国都占了,这高脚桌椅用得就更多了。我也觉得高脚桌椅好些,可我自幼习武常年用调息打坐代替睡眠,总觉得盘膝而坐舒服些,就养成了在高脚椅上盘坐的习惯,于是我日常的座椅就变成这副样子,连上朝时的御座亦是如此。”

        唐文清点头,这个习惯夜问心直到现在还保持着,于是又问,“那我现在和心儿共坐于此,实在是大大的不妥啊!”人家这主位原本就是给帝王之尊的夜问心一个人留的。

        夜问心不悦地挑眉,刚要提醒唐文清,她要怎样就怎样的脾气,可忽然发现,唐文清嘴角含笑而且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这才明白,原来唐文清是在逗她,于是“切”了一声后,便转过头不再搭理唐文清了,心情却蓦然间好了起来。

        不过是闲聊了几句,圣子等人便再度返回,看得出来他们不仅换了衣衫,还精心打扮过了,虽无脂粉气,可华丽的衣袍、出众的容貌、翩然的举止还是让唐文清感到争奇斗艳。

        而且,唐文清还能感觉到,这些人身上的精气神儿已和在山脚下迎接他们时完全不同了,不仅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欢愉,还多了些含情脉脉,让唐文清不由多打量了夜问心几眼,见夜问心表情依旧肃淡,这才放下心来,可还是有种岌岌可危的感觉。

        其他的侍儿都在门外站定,只有圣子一人走到夜问心面前盈盈拜倒,“劳圣上久候,请圣上恕罪。”声音似流泉飞瀑。

        “说吧。”夜问心简单吩咐道,端起了桌上的茶。

        “是。”圣子解释起刚才的事来,他说得非常清楚,不仅过程手段说了,就连背后的动机都和盘托出。

        从初遇到最后在寻国的这番游历,经过连番的试探后,圣子已认定了唐文清就是仰止乾的转世,同时他也知道了唐文清夜问心两人之间的感情和婚约。

        想到仰止乾已变成了男儿身,这让圣子感到很遗憾,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因为圣子以为仰止乾和他一样,也同样经过了若干次的转世轮回,而且还不像他一样有秘法有魂灯,出现偏差在所难免,幸好,这个世间男女的身份也不同了。

        但这里面有一点是圣子难以接受的,那就是仰止乾这一世的爱人夜问心的性格,不仅圣子,就连见过夜问心的林歌等人都一致认为,唐文清对夜问心的“教导”过于到位了,以至于夜问心无论从能力还是心态上来看,都有了女尊国度女子的风范。

        假如夜问心不是唐文清未婚妻的话,圣子以及圣府所有人,都会为夜问心叫一声“好”的,可现在的问题是,唐文清是仰止乾的转世啊,如果夜问心有那么一天想要三夫四侍了,这不是让唐文清受了奇耻大辱吗?!

        而现下看来,夜问心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她有女尊国度女子的心态,还有足够的能力、名气、财富,此外,她还很年轻,而且,夜问心现在就已经吸引了很多男人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唐文清和夜问心在一起,圣子早就下定了决心。

        但夜问心武功天下第一,又深得唐文清的喜爱且形影不离,圣子不愿因此惹唐文清不快或误伤了唐文清,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他们自己分开。

        圣子的第一步行动是先除了夜问心的武功,这对旁人讲可能非常有难度,但对来自仰止乾故国又对夜问心所修习武功了解甚深的圣子来说,还是有办法做到的。

        圣子将消除内力的药分别放在了茶水中、花朵上和灯烛中,这些药相互混合才有作用,所以起效缓慢,让人难以觉察,而且只压抑仰止乾也就是夜问心的这种武功,对唐文清等人丝毫不造成伤害。

        估算着夜问心差不多毒发了,圣府的人就开始进行第二步:让唐文清和夜问心暂时分开,并且让夜问心当着唐文清的面儿举止失态。这样,高傲的仰止乾,也就是唐文清,绝对不会允许“不洁”的夜问心留在自己身边的。

        圣子认为在这个步骤中,最难的部分是让唐文清在众目睽睽之下有那么一刻的失神或者说意乱情迷,因为圣子知道,仰止乾的意志力远非常人可比,想来唐文清也是一样的,所以,圣子决定不仅要自己亲自动手,还要拿出他的看家本领。

        而且,圣子也是有私心的,圣子很希望唐文清能心仪于他,哪怕现在唐文清是男儿身,圣子也不在意,怕就怕唐文清难以接受,所以圣子要充分利用这个机会,争取让唐文清能对他动心。

        于是圣子在他穿的那件雨过天青色的青衫上,以及他手提的灯上加上了让人神思恍惚的念力,这还不算,圣子还在见唐文清要离开广场时,说了两句能严重扰乱唐文清心神的话,“生平所憾”和“对饮真相”。

        却没想到,这种种手段的确是起到了足够大的作用,只不过中招的人,不是假仰止乾唐文清,而是真仰止乾夜问心。

        夜问心刚刚感到身体里的内力如积雪般迅速消时,她本来是还有那么一点时间做出反应的,可她偏偏在那时看到了圣子身上那添加了念力的“林郎青衫”,心神一乱之下便来不及了。

        所以在给唐文清传音说出那袍子的来历后,她连传音都做不到了,夜问心觉得已然如此,不如暂且忍耐,看看圣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也不愿让唐文清因此慌乱,所以什么都没说,只是想尽快离开。

        圣子喊出了两句话,夜问心的承受力几乎到达了极限,而唐文清和夜问心心意相通,表现得也很强烈,因此直到那时,圣子也没发现他认错了人。

        最后是圣子手中的念力灯,所谓的念力其实就是用施法者的意念借助某种媒介来引导受法者的思维,圣子的念力灯当时施加的是心爱,这下子,中招的两个人就出现了差别,夜问心想到的是月林朗,而唐文清想到的则是夜问心。

        不管仰止乾轮回了多少世,至少有一点圣子是坚信的,那便是仰止乾最爱的一定还是月林朗,而这除了月林朗的个人魅力之外,还和仰止乾的性格有关,退一万步讲,仰止乾深爱的,至少该是个男子而不是女人。

        在圣子亲自为唐文清施展念力灯的同时,林歌也同样在给夜问心下另外一种药。

        夜问心的待遇可就没唐文清那么好了,林歌手里的灯没念力,只是种强力春|药,药物就在那灯内的火烛当中,唯一的特别之处不过就是和夜问心之前所中的那种毒有牵引关系罢了,不然夜问心也不会不受控制地跑过去。

        将这个过程全部理顺后,就不难看出,在这短短的几息时间内,夜问心一连中了四次招,饶是她再厉害也不由失去了意识,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夜问心依旧克制着自己没做出太过份的事儿来,这种意志力简直就是非人类了。

        就是唐文清也厉害得很,能够那么快地摆脱念力灯的束缚,去救夜问心,让夜问心少受了不少的罪。

        还有那瓶解药,那瓶解药的作用说白了就是提神醒脑,可解念力的束缚,也可解林歌灯中的春|药,但让夜问心失去内力的那种毒却解不了,也无药可解。而且夜问心中的招实在是太多了,对身体难免有伤害,况且,为了强制性地压抑所中的毒,夜问心还吐了一口血,这些都让圣子很难过。

        听了圣子的话后,唐文清心中怨气难消,他实在是心疼夜问心所遭受的那些痛苦,但唐文清还是强自按捺了下来。

        凭心而论,这整件事中,都存在着一个认错人的误会,而这个误会却是唐文清一手安排的,有些搬了石头打自己的脚的感觉。

        到了现在唐文清才深刻地意识到: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即使没有这次,在这样的圣子面前,他早晚有露馅的那一天。

        此外,他们现在还有事要有求于这个圣子啊!

        而夜问心也同样想到了这些。

        圣子说完,抬起头来,目光如水地看着夜问心,脸颊上飞起了一丝红晕,让他显得更加光彩照人,他张口欲言,却被夜问心给打断了,夜问心很仔细地看了圣子一眼问,“可抹了药?”这说的是圣子在被地利丢出去时,脸上那并不严重的擦伤。

        圣子听了这话后,一下子就喜极而泣了,“谢圣上挂怀,已然无碍了。”一两点晶亮的泪水落了下来,嘴角却带着无比幸福的笑意。

        唐文清在心中感叹,他已用最大的程度去猜测圣子对仰止乾的感情了,可也没想到不过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候,也能让圣子如此失态。

        “既然无碍,那便继续说吧!”对圣子的欢喜和感动视而不见,夜问心的声音不仅平静无波,还带着一股冷意,“你也是个有心计的,又人老成精了,就不用顾左右而言他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唐文清不由屏住了呼吸,接下来的答案确是关键啊!

        没想到恭顺的圣子却伏在地上再次叩起头来,“愿臣侍贱名诸于圣口。”这意思是让夜问心喊一声他的名字。

        夜问心和唐文清都想到圣子会提出要求,但他们还真没想到,圣子竟然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

        刚一听起来,这个要求似乎是既简单又合理,毕竟,圣子刚刚认错了人,再验证一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仔细想来,这个要求真是太过份了,要知道仰止乾和圣子已分开了近千年了,而且经过秘法传承后,圣子的容貌已一变再变,除非当年仰止乾对圣子有很深的感情,不然的话,又怎么可能认得出这位故人呢?

        果然,夜问心脸色发黑,额头上青筋隐隐而跳,可见她的怒气很重,她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圣子。

        圣子自然能感觉得到,也能想像得出夜问心此刻的心情,他的额头紧贴在冰冷的金砖地上,跪伏的身体蜷缩着,还在微微地颤抖,也不知是因恐惧、期待还是心疼夜问心。

        毕竟,圣子是真的爱仰止乾,不舍得仰止乾受一点点伤害,唐文清想。

        可是,就是这么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圣子居然又说了一次,“愿臣侍贱名诸于圣口,臣侍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负圣望。”这是承诺也是诱惑还带着不顾一切的执着。

        而圣子的这句话,也耗尽了夜问心的最后一点耐心,她抓起手边的茶碗儿,“哗啦”一声摔在了圣子的身旁,“你这是在要挟朕吗?!”直接站了起来,大踏步往殿外走去。

        圣子转过身膝行着追着夜问心的脚步,双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拖过那些瓷器碎片,他的衣袍一下子便被鲜血染红了,他口中轻轻地呼唤着,“圣上,圣上……”缠绵悱恻得令闻者肝肠寸断,却不肯松口改变条件。

        虽然也知道此时圣子有作态的成份,可唐文清还是想起了传承仪式上的那首歌,以及那歌词的末尾的声声呼唤:“只愿心爱的女子啊,温柔地呼喊出我的名字……”不由心中一阵酸楚。

        唐文清三步两步就追上了夜问心,轻轻地拉了一下夜问心的袖子,声音低低地替圣子求情,“心儿……”

        夜问心的脚步顿了顿,硬梆梆地丢下了两个字,“再议!”

        唐文清回头时,见圣子已再次磕起头来,“谢圣上。”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唐文清不再停留,和夜问心并肩出了议事厅,回了他们休息的内室。

        夜问心似是倦极了,到了内室后,和衣而卧,不一时便睡着了。

        唐文清帮夜问心盖好了被子,也没有调息心情,干脆也睡下了。

        不过是两个时辰后的凌晨,夜问心就起来了,开始坐在床上调息。

        唐文清知道,一个习武的人骤然间失了内力,就像是一个身强体健的人一下子变成了全身瘫痪在床的残疾者一般,那种滋味是极其难受的,夜问心这么急着恢复武功,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久,侍儿送了早膳过来,夜问心和唐文清用了,夜问心回到床上继续调息,这期间,他们只说了两句话,唐文清问,“有效吗?”

        夜问心回答,“有。”

        唐文清不由松了口气,看来夜问心有望把恢复内力所用的五天时间减少,但是,他们就要这么一无所获的回去吗?

        看了眼端然如松的夜问心,唐文清举步出门,在风景如画的山间闲逛了起来,从他安然的神色和从容的步履上,一点都看不出异样,似乎只是个心情极好的游客。

        这当中唐文清也遇到了几个熟人,但只要这些人不主动和他打招呼,他就能视而不见,更不会特意地打探什么。

        果然,有那心思不够沉稳的人,开始主动和唐文清说话了,第一个人是溪幽,“见过公子。”然后又在唐文清所坐的小亭中的石桌上,放了一杯热茶。

        “啊,”唐文清坐在原处拱了拱手,直呼其名道,“溪幽。”连声道谢也没有。

        溪幽却脸一红,满是娇羞地说,“我的名字改回清幽了。”他和唐文清之间已经称起“你我”来了。

        “哦。”唐文清应了一声,便端起了桌上的茶。

        见唐文清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了,清幽就退了下去。

        这种情况又发生了几次,或是上茶时,或是路遇时,总之,这些圣府的圣使圣侍们,都会在打过招呼后,顺便说点什么以免尴尬。

        最后一个来的是林歌,他先是欲言又止,然后又拿出了一枚花结,“现在公子能用到这花结了,或者……”林歌看了看唐文清的脸色,带着些讨好地建议道,“我教公子亲手打这花结可好?”

        唐文清厌恶地看了那花结一眼,站起身来说,“不必。”径自回了他和夜问心共用的屋子。

        唐文清从昨天晚上就发现了,这些人一知道夜问心是仰止乾的转世后,除了喜气洋洋刻意修饰外,还每个都在手背上戴上了这“求欢结”,现在整座山上,那还真称得上是处处风景,人人都风情万种啊!

        唐文清回房间不久,就到了用午膳的时辰,用膳时唐文清貌似无意地说,“圣子很显然出自仰止乾的后|宫之中啊,心儿难道不愿费心去想一想?”又拿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那根,出自仰止乾故国的古董发簪,“此物是圣子的随身之物。”他仔细看了,虽然这些人都在想方设法吸引夜问心,但没有一个身上的饰物是古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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