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下葬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意识溃散，浑浊的眼睛全无半点儿神采，只有一口气还吊着了。
按照规矩，老太太此时已经被吴妈等人从卧房里面抬出来，停放到了厅里临时搭建起来的木床上。
昔日神采奕奕的老太太，此时已经油尽灯枯，气若游丝了。
秦司年喉头一哽，跪了下去：“奶奶！”
童如烟也跟着跪在老太太的身边：“奶奶，你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听到他们的声音，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司，司年……”
“奶奶，我在！”
秦司年连忙握住老太太枯瘦发僵的手：“奶奶别怕，医生马上就来了！”
“没，没用的……，观，观音大士要来接我了……”
老太太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话，涎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童如烟听她说到观音大士，倒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副观音像。
她抿了一下唇，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老太太往门口看了一眼：“安，安……呢？”
“安安在幼儿园，我已经让阿齐去接了！”
秦司年紧握老太太的手：“奶奶，奶奶，你坚持一下，马上就能见到安安了！”
他心里很慌！
他爸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故身亡，这些年他都是跟着奶奶生活，感情深厚，不是一般祖孙能比得了的。
老太太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枯皱的嘴唇嗫嚅了两下，费力的想要说什么。
秦司年连忙俯身靠近：“奶奶，你在说什么？”
“季，季……中奎……”老太太拼尽最后一口气：“我要他来送……送我……，我，我……”
老太太的最后遗言，竟然是要季中奎来参加她的葬礼！
她虽然嫁给了秦司年的爷爷，可是她心里真正爱的，唯一爱的，还是只有季中奎一人！
秦司年顾忌到童如烟的感受，没有立即答应。
老太太着急起来，干枯的手死死掐住他的手腕：“听见没？我要你替我举行风光的葬礼，我要季中奎为我送行，你替我告诉他，安安，安安是他的亲孙子……”
大约是回光返照，这段话她倒是说得很利索。
得到秦司年的答应后，她缓缓呼出一口气，满是褶皱的脸上渐渐浮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那笑容像水里的影子，徐徐扩散，最后，归于空寂。
医生赶到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走了。
秦司年心情悲痛，跪在老太太身边不停悲噎抹泪。
童如烟倒是比较冷静：“医生，你可以帮忙看看奶奶是怎么死的吗？”
医生怔了一下：“老太太年纪大了，又常年患有高血压等慢性病，身体机能下降，无疾而终也是很正常的！”
“正常的？”
童如烟一副什么都不懂的表情，认真的询问道：“我刚才看奶奶的嘴唇和指甲都是乌青色的，这应该也是身体机能下降的表现对吧？”
“乌青？”
医生连忙察看老太太的遗体。
这一查，问题可就出来了！
秦司年怒声道：“中毒？钟医生你有没有搞错？我奶奶天天都在家里，怎么可能中毒？”
医生忙道：“是真的！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可是老太太的体征确实是中毒的反应，秦先生若是信不过，可以请专门的机构做尸检！”
“司年！”
童如烟走到秦司年面前，沉痛道：“奶奶走了我也很难过！可是，既然钟医生都说奶奶是中毒而亡，我们身为她的亲人，就有责任把凶手揪出来，替她报仇雪恨！”
秦司年凝眸看了她一会儿：“如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童如烟无辜的瞪大眼睛：“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就是看奶奶的嘴唇还有指甲的颜色都有些不正常，随口提醒了一下钟医生而已！”
她撒谎的样子，总是喜欢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还往左上翻。
就算换了一副容貌，这个小习惯还是改不了。
秦司年有些心惊！
但是他实在没勇气继续往下追问了！
他害怕再问下去，就又要失去她了。
下人们已经在布置灵堂了，他还得撰写讣文，通知各方亲友，以及远在北城的季中奎。
秦家就只有他一个继承人，一切事宜都需要他亲自打理。
童如烟能帮上忙的地方不多！
尸检机构的人动作很快，下午四点过，就把检测结果以邮件的形式发送到了秦司年的手机上。
老太太死于一种有毒的化学物质。
这种化学物质慢性挥发，释放在空气中，通过呼吸道进入老太太体内，引发器官衰竭而亡。
一番检测，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那副由童雅送给老太太的观音像！
看到秦司年眼神里的杀气，童如烟知道，已经被关在监狱里的童雅这下是彻彻底底的完了，再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
秦司年还深陷在悲痛中，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高兴。
好在，秦司年并没有让她一直呆在老宅这边。
“如烟，你先回去吧，安安跟玖玖回家看不到我们，会着急的！”
“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儿的！”
“那……”
童如烟迟疑了一下，又问：“那你真的会联系季中奎吗？”
秦司年点头：“那是奶奶的遗愿，我一定会满足她的！”
童如烟想了想，不安道：“司年，我是童如烟，不是林若晚，我跟季中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对不对？”
“对！”
秦司年大掌抚上她微凉的脸颊：“你放心！这世上，不会再有人知道你就是林若晚，更不会有人知道你是季中奎的女儿！”
他的眼神，给她一种特别心安的感觉。
她开车回到半山别墅。
阿辛已经把安安和玖玖接回家了。
童如烟一进门，就看到他们正趴在地上共同拼装一台大型机甲战车。
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她松了口气。
安安和玖玖听到她的脚步声，抬起头，齐齐喊了一声：“妈妈！”
她脸上露出温暖柔和的微笑：“今天在学校还好吗？”
“挺好的！”
玖玖率先从地上爬起来，把自己得到的一朵红花递到她面前：“妈妈你看，这是老师奖励我的！老师还让我当我们那个小组的小组长呢！”
“是吗？玖玖你可真棒！”
童如烟摸摸他的小脑袋，又看向安安：“你呢？老师今天有没有表扬你？”
“没有！”
安安是个心思剔透的孩子，知道自己表现得太好的话，会让玖玖嫉妒，会让妈妈为难，所以，自从玖玖到了他们班上之后，他都刻意收敛了锋芒，把表现的机会让给了玖玖。
童如烟斟词酌句，把老太太的死讯告诉了他们。
两个孩子都有些懵。
对于死亡，他们还没有什么概念。
安安问：“我以后还能见到太奶奶吗？”
童如烟摇头：“只能在照片或视频里见到了！”
安安又问：“那太奶奶去哪了？她会想我们吗？”
童如烟沉默了一会儿：“太奶奶……应该会想我们的！她最放心不下的，可能就是秦家的产业和还没有长大的你了！”
安安的眼里慢慢浮上悲伤的神色：“上周，我应该跟你们一起去看看太奶奶的……”
“没事没事，太奶奶知道你在努力学习，不会怪你的！”
童如烟好一番安慰，安安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晚上的时候，童如烟哄两个孩子睡着之后，给秦司年打了一个电话：“你还好吧？”
秦司年音线低沉：“我没事！”
童如烟咬了咬唇，迟疑问道：“那你会按照奶奶的意思，给季中奎打电话吗？”
“电话我已经打了！”
“他怎么说？”童如烟有些紧张：“他会来吗？”
“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
“这么快……”
童如烟怔然之下，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做好跟他见面的准备。
“司年，你可不可以……”
“放心，你的身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秦司年醇厚的声音，让她觉得很安心。
翌日，老太太下葬的日子。
经过一夜的布置，秦家老宅挂起了哀悼的白幡，各路宾客送来的花圈挽联更是堆满了整个院子。
老太太的黑白遗像悬挂在正厅。
温慈的面容，严厉的眼神，以及那戴了一辈子的金貔貅，无不彰显着她生前是何等的尊贵。
讣闻昨晚就发出去了。
童如烟穿着黑裙，带着黑色的宽檐帽和黑色大墨镜，带着安安和玖玖一出现，就有记者围拢过来。
“你好，请问你就是秦先生的妻子吗？”
“这是你跟秦先生的孩子吗？”
“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看这两个孩子的年龄，在秦先生的前妻林若晚出事之前，你跟秦先生就已经在一起了对吗？”
“请问你对林若晚的死怎么看？”
“可以摘下你的口罩跟眼镜吗？”
“……”
咄咄逼人的问题，让童如烟一时有些招架不住。
安安见状，小手叉腰，挡在那些记者面前，大声道：“我不准你们为难我妈妈！再敢说这些让我妈妈不高兴的话，信不信我让你们都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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