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镜
“那算了！”
她不想从他口中听到任何拒绝的话，抢过话头哈哈干笑两声：“我就随便说说而已，原本也没指望你会去的！”
在眼底的失望之色流露出来之前，她转身快步走了。
秦司年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摸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童如烟一个人坐车前往华艺。
途中，接到了童铮的电话：“烟烟，你今天会跟秦先生一起露面的吧？”
童如烟一头雾水：“露什么面？”
“秦先生得了个杰出贡献奖，南城市长亲自在龙久金融广场给他颁奖，各路媒体都会到场，你不跟他一起露面吗？”
“我，我不了，我还有事儿呢！”
童如烟想起秦司年那西装笔挺的样子，终于明白他口中的‘重要活动’，是真的很重要了。
如此重要的活动，他也没说要带她出席啊！
童如烟心里有些隐隐地不痛快：“他都这么优秀了……”
“是呀！所以我跟爸爸还有奶奶都说你福气好嘛！前面二十多年把所有的苦都吃完了，余下几十年，就该你享福了！”
童铮笑着又问：“你真不去吗？这可不是普通的应酬活动，身为他的妻子，这种高光时刻，就应该站在他的身边！”
“我不去！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童如烟闷闷挂了电话。
前往华艺的途中，她还是忍不住打开手机，搜索今日的南城要闻。
秦司年出现在她的手机里。
他尊贵耀目，走哪都是人群焦点。
这场全场瞩目的颁奖活动，自然不可能没有女伴。
媒体也都在猜测等会儿的颁奖典礼上，谁会陪秦司年一同出席。
童如烟咬着嘴唇想了想，翻出秦司年的手机号，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拨出去。
华艺美院的学生作品展上午九点就开始了。
这次作品展是对外公开的，提前十天网上售票，观展的要么是全国美院的学生，要么是美术爱好者，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身价不菲的收藏家。
再加上原作者都会邀上自己的亲友前来捧场，所以观展的人格外多。
童如烟赶到的时候，学校门口已经排起了等待进场观展的长龙，有些还扛着摄像机。
所有参展的作品都安排在一楼和二楼的展厅。
除了传统的书画和雕塑等作品，其中一口古朴的青石缸格外引人注意。
童如烟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那青石缸格外眼熟。
走进去一看，这不就是在秦家老宅放置了几十年的那口石缸吗？
那年，她还是林若晚。
她高考结束，大夏天的心血来潮，在缸底画了一条活灵活现的锦鲤，注满水之后，那锦鲤就像是在活过来一般，在缸底游来游去。
为此，秦司年还特地举行了一个派对，把同学朋友都叫过来，自豪的说那缸底的锦鲤是林若晚画上去的！
上次去秦家老宅，她就发现石缸不见了！
当时也没有多问，没想到，竟出现在华艺的展厅里了。
童如烟疑惑的走过去，果然就看见了那条出自她之手的红色锦鲤。
学校似乎很看好这副作品，特地在石缸里注了水，上面打了无影灯，这样无论从那个角度看，那锦鲤都在游。
“……”
这是用她的作品来参展了！
童如烟特地去看了一下作者信息：“何棠？”
“童如烟！”
身后突然有人在叫她。
童如烟回头，看到同系的贺晴往这边急急走了过来。
童如烟攒起礼貌的微笑：“贺晴，你找我？”
“是呀！”
贺晴右手低着小腹，痛苦的皱着眉头：“如烟，你能不能帮我顶一会儿？我肚子好痛！”
童如烟见她痛得额头上都冒出冷汗了，嘴唇也惨白得没有血色，不由担心问：“你要不要紧？我送你去看校医吧？”
“不用！”
贺晴摆了摆手：“我这是老毛病了，痛经，昨晚我跟他们出去吃了烧烤，贪凉又喝了一杯冰炮蓝莓汁儿，唉哟，不行了，痛死我了……”
贺晴说着，往墙上倚去。
童如烟忙扶住她：“我先送你会宿舍吧！”
贺晴靠着墙喘了一会儿，实在是痛得不行。
“如烟，你可不可以替我顶一会儿，我是今天的画展解说员，如果谭老师发现我负责的区域没人解说，会责怪我的！”
“……”
童如烟不是那爱管闲事的性格。
“贺晴，我等会儿还有事儿，你还是找别人吧！”
“如烟，求求你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不好？以后我一定还你的！”
贺晴说着，从兜里把志愿者的袖套和工牌递给她：“帮帮忙啦！我回去吃颗止疼片，躺一会儿，稍微好点儿我就来换你！”
童如烟推脱不过：“那好吧，不过你得快点儿，我可能撑不了多久！”
“谢谢！真是太谢谢了！”
贺晴连声道谢，然后在一名好心学姐的搀扶下，往宿舍走去。
童如烟无奈的摇摇头，把袖套戴上，又把工牌别在胸口，往本该贺晴负责的C区走去。
临走之前，她又看了看那口造型古朴方拙的青石缸。
何棠！
她记住这个名字了！
童如烟到C区逛了一遍，对这里的作品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之后，在一副名为《镜》的作品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她自己的作品！
作品左面站着一名容貌殊艳，美丽动人的女子，左面站着的则是一名满身疤痕，遍体鳞伤的女人。
左面的女子温情脉脉，眉眼含笑。
右面的女人神色阴狠，目光嗜血。
搁在她们中间的是一面透明的镜子，华美镜框上，镜框上缠绕着金色荆棘和墨青色毒蛇。
这是她在海望角疗伤的时候做的一幅画。
镜子里的两个女人，都是她自己。
一个代表过去的她，年轻美丽，对爱情充满向往，对生活充满憧憬。
一个代表当时正处于休养期的她，被秦司年弄得遍体鳞伤，憔悴不堪，劫后余生，她只想杀了他！！！
此时童如烟站在这副作品面前，看着镜子里的两个女人，就恍惚看着自己的前世今生。
“同学，同学……”
有人在叫她。
她连忙收回思绪，这才发现观展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入场了。
一整个上午，她都在忙着维护现场秩序，顺便给观展的人做现场介绍。
C区一共三百多副展品，内容涵盖极广，好在她还是林若晚的时候，处于对绘画的兴趣，就已经阅读了大量的专业书籍，从人文基础到艺术形态，从动漫传媒到中西鉴赏，她都能信手拈来。
所以，开展两三个小时，也还没遇到过让她卡壳答不上来的时候。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了整个C区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那副《镜》，一开始还是正常的浏览人数，一两个，两三个，到这幅画前面驻足观看一会儿，品味一会儿，便都走了。
因为是自己的作品，她也没有过度解读，这也导致很多人都是看看就走了。
毕竟，值得一看的美术作品实在太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副《镜》的前面人数渐渐多了起来，还有人拿着手机现场拍照，自行解读。
一开始，她还没怎么在意。
可是渐渐地，她的作品因参观人数太多，人们自发的排起了队。
这已经远远超过了C区任何一副作品的参观人数了。
人嘛，都有从众心理，一看这边排起了长队，不管喜不喜欢，也都跟过来，等着观赏这副难得一见的‘绝世佳作’。
童如烟自己也好奇了，我的画真有那么高的水平吗？值得这么多人争相观看？
她走过去，就听见了一阵令人不适的尬吹。
“天呐，这画画得太好了！”
“不是学生画展吗？怎么把大师的画也放这里面了？”
“这简直是难得一见的艺术品啊！”
“咱们国内的绘画大师，怕是没几个能有这样的水平吧？你瞧这画上的两个女人多传神啊，跟活的一般！”
“炒房不如炒画！也不知道这画卖不卖？如果要卖的话，再贵我都买！”
“那是！生前五百，生后五亿，也不知道这作者多大年纪了，离五亿还有多远？”
“……”
童如烟在旁听了一会儿，有点儿生气，感觉自己这副作品被人践踏了。
因为那些吹捧毫无诚意，内容水的一逼，没一个人说到点子上。
而就这么会儿功夫，又有更多的人涌过来看她的画了。
而别的作品前，观展的人寥寥无几，也不需要她的解说了。
童如烟来到一个安静点儿的角落，摸出手机给秦司年打了个电话。
秦司年这会儿正在台上发表得奖感言。
上台之前，他把手机做了设置，除了童如烟，别人会暂时打不进来。
可就在他的感言才刚刚开始没多久，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全场的气氛，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而打破了。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台上台下的人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如此庄重严肃的场合，电视台还直播着呢，秦先生居然要放下所有人，去接电话？
这打电话的人，究竟是有多重要啊？
秦司年走到一旁，关掉麦克风，这才把手机放到耳边：“烟……”
“秦司年我问你，你是不是请水军来看我画了？”
童如烟的声音气恼得都快要破音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
秦司年就有些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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