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那年那晚
大年夜对北方的人来说，是相当重要的。
这一天，一家人会做一桌好菜好饭，围桌而坐，一边吃一边说话，还要看电视。
那种热闹的过节气氛，从小伴随着纪欣长大。
只不过，在嫁给贺东宇那几年，突然断掉了。
如今她重新重视，也是因为有儿子在身边，能陪着儿子一起守岁，已然是她人生里最重要最幸福的事。
所以楼上那家伙，是不是要饿死，她一点也没往心里去，甚至还想给他点一份快餐算了。
不过她还没点开订餐软件，贺东宇已经从电梯里出来。
他一脸真的快饿死的样子，哀哀看着她：“能先随便做点吃的吗？”
纪换看他数秒，进厨房，快速给他煎了一个蛋，之后热了一杯奶。
她自己的那份没做好，贺东宇已经三两口吃完了。
又说：“等你吃饱了，能包点饺子吃吗？”
纪欣：“？？？”
真当她是保姆了？
她可不这么认为自己：“我不会，纪总若想吃，可以叫外卖。”
那家伙走过来，站在她身边，声音难得温柔：“今天大年夜，叫外卖不太好吧？况且，我以前见你包过的。”
纪欣转头：“你什么时候见的？”
他微微低头，目光从眼皮下面遛出来，看着她的脸色，轻声道：“结婚的第一年。”
他们结婚的第一年大年夜，纪欣满心欢喜，早早就准备了食材。
拌了馅，和了面，还给贺东宇打了电话。
她当时满心满眼的希望，希望他能与她一起包饺子，哪怕是在一旁看着，她也是开心的。
结果，她的电话接通，那头只传一声不耐烦的“喂”。
当她小心说出包饺子的事时，他毫不留情的回绝：“我晚上不回去吃饭，要去陪雪雅。”
纪欣到现在，都还能感觉到自己心口的痛。
那晚剩下的时间是怎么过的，她完全不记得，时间似乎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被掐断。
而她被推进万丈深渊，到现在都没爬出来。
纪欣转身，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才道：“贺总是记错了吧？在你面前包过饺子的应该是向雪雅。”
贺东宇微微蹙眉。
纪欣笑道：“我真的不会包，我去点外卖了。”
贺东宇看着她快步出了厨房，笔挺着身子往前走，却在侧身转到客厅时，抹了一把眼睛，如那年那夜。
彼时，他并未真的去找向雪雅，只所以那样对她说，不过是为了气她而已。
事实上，她打过电话不久，他就回家了。
站在冷清的院子里，可以看到屋内灯火通明。
她一个人站在厨房的灶台前，身上围着粉色小熊的围裙，袖子挽到手肘，安静地捏着饺子。
她包的很慢，也包了很久。
贺东宇一直看到最后，看着她把一盘子饺子包完，然后尽数倒尽了垃圾桶。
之后，像刚才一样走出厨房，泪湿衣襟。
大年夜的快餐来的很快，谁也不知道是什么规律。
反正纪欣下单没一个小时，便有人按铃送到。
她开门，送餐员拎了两大箱子的饭菜进来。
看到他把箱子放下就走，纪欣惊了：“先生，我好像没订这么多，只有一盘饺子和一份饭，您是不是送错了？”
“没错，您是纪小姐吧？”
纪欣点头：“是，但……”
“这是我们酒店送的，能在大年夜里订餐，一定是漂泊在外的人，我们特意送上一份新年的礼物。”
纪欣感动的眼睛都睁大了。
深城人民这么热情的吗？
外卖师傅把话说清楚，就快速离开了。
贺东宇过来拎饭箱，被纪欣挡了回去：“行了，你去坐好吧。”
话说的虽冷，她还是把饭拎过去后，特意拿了一个软的抱枕，放在他椅子的后面。
饭菜不是一般的丰盛，冷拼热炒，鸡鸭鱼肉，最重要的是，还放了一大盘饺子在里面。
纪欣看着那盘饺子，眼睛就特别不舒服，一直有东西想要流出来。
她忍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转过身，拿纸巾按了上去。
贺东宇给她分了筷子。
吃饭的气氛一点也不好，尽管他们也学别人，把电视打开。
但形式能学，情感空无。
纪欣面无表情地扒着面前的饭菜，对于电视里的节目，一眼也没看。
眼前飘过的，还有脑子回放的，都是过去的片刻。
是那些一年一年相叠的，另人难堪的、不愉快的片段。
直到贺东宇把电视关了，室内突然安静，她才抬了一下头。
然后，她发现那个人手里的筷子，不知何时已经放下，正专注地看着她。
贺东宇开口：“今天北城有一条新闻，贺东宇与父亲贺珉断绝父子关系。”
“啪”
纪欣的筷子掉在地上。
她嘴里的食物都还没完全咽下去，被惊的卡了一下，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贺东宇坐在她对面，与她相隔一米多远，像隐进背后墙壁里的一幅忧郁的画。
他眉色沉郁，声线低沉，连语速都很慢。
他给纪欣讲了一段他小时候的故事。
“别人都以为，是我母亲去世后，贺珉才娶了姓高的，其实不是。”
纪欣怔神看他。
他说断了父子关系，便连一声“爸”也不叫了，直呼其名。
纪欣早知他家矛盾颇多，他也一直对自己已故的母亲不能释怀，却不知内情到底如何。
贺东宇接着说：“贺珉在我母亲生病期间，就已经开始出轨，与高敏私混在一起。”
“我母亲连病带气，才会走的那么快。”
他抬头，看向纪欣，幽幽道：“她走那一年，我九岁，那年春节，贺珉以出差为由，一整个寒假都没在家，大年夜的时候，我与母亲就是这样度过的。”
他快速扫了眼桌面：“就我们两个人，吃的也没这么好，因为母亲久病体弱，连饭也做不了，所以我们只包了饺子。”
纪欣已经开始后悔，今晚没有答应他，给他包饺子吃。
贺东宇再次看向她，话题已经悄然换过：“结婚第一年春节，我没去找向雪雅。往后的每年，我也都是在家里过的，从未与她在一起。”
突然的说明，让纪欣愣了好半天。
之后，她茫然抬头，不解地看向他：“贺总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没正面回，只道：“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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