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暴风雨前的平静
张乙只是先过去打个前站，将张寻大致的计划说一下，以便探探秦颉的想法。
既然秦颉已经认可了张寻的计划，那接下来，张寻当然要亲自再去，与秦颉详细商讨一些具体作战细节，完善一些不足之处了。
毕竟，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否则，兵败是小，弄不好把小命也丢了。
张寻这么个惜命的人，平时放个屁都得缓缓的释放出来，生怕动静太大，闪了腰。
所以，这么重要的事，他是绝不敢大意的，他的前途命运可都指着这一战呢。
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张寻想向秦颉讨要些粮草辎重等后勤物资。
他从洛阳出发，一路急行，又无后勤人员，全靠每人随身携带的物资，若时间久了，必然会有短缺。
兵法上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因此，先做到有备无患，以防万一。毕竟，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这一日，张寻带着典韦等几个亲卫快马来到秦颉营地。
入眼处，只见营寨防护的严严实实，寨外挖有深深的壕沟，沟内布满削尖的木桩。
寨门前拒马、鹿角等阻敌之物也一应俱全。寨墙上的士兵来回巡逻，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张寻看过之后，也忍不住暗暗点头，秦颉不愧是做过都尉的人，单看这扎营立寨之法，便能看出是经验老道之人。
然后，张寻便差人上前禀报，不一会儿，寨门大开，太守秦颉亲自迎了出来。
远远望去，来人约摸有四十岁左右，长相魁梧，浑身散发着彪悍之气，一看便是久在行伍之人。
张寻连忙下马，快步走上前去，谦逊的朝秦颉拜道：
“洛阳令兼城门校尉张寻，拜见秦太守！”
秦颉见到张寻，先是一惊，他没想到张寻竟是如此年轻之人。看上去，似乎还未到弱冠之年，这倒是令他吃惊不小。
要知道，他四十岁才是个郡都尉呢，若不是黄巾之乱爆发，他想做到太守之位还不知要等多少年呢。
而张寻未及弱冠便取得与他相等的官职，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虽说洛阳令只是个县令级别，按正常官职来说比他低几级，但历来便有京官大三级的说法。
所以，实际上的地位和他差不多。更重要的是，张寻还深受皇帝器重，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
想到这里，秦颉不敢怠慢，也连忙拱手回道：
“南阳太守秦颉拜见张大人！”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礼让，待一阵官场客套的形式结束之后，张寻便跟着秦颉进入了大营。
进入营寨内，只见寨内各小营布置的井然有序，并无杂乱之感。
里面码放的一应攻城、守城器械堆积如山，士兵们规规矩矩的在营内行走巡逻，并没有大声喧哗的现象。
张寻看过后，将其全部默记在心中，便于以后好好研究学习。
毕竟，他并没有真正的战阵经验，现在多学学这些基本的立寨扎营之法，对他这个半吊子，只会纸上谈兵的家伙来说，帮助还是相当大的。
张寻随秦颉进入大帐内，分宾主落座。
然后，两人又照例来上一波官腔，待一番相互吹捧之后，张寻便开始进入正题，说明来意：
“秦大人，下官此来是想和大人进一步商讨破贼计划的……”
张寻将姿态放的很低，毕竟他是小字辈，在老资格面前还是要低调些的。
而这一举动也博得了秦颉一阵好感，心里暗暗点头，深有孺子可教之感。
张寻详细述说了一些细节，比如，应在伏击地点多布火油引火之物，以尽可能的烧杀、恐吓敌人。
另外，军队中多打旌旗，以扰乱敌心，使其军心涣散等等。一番陈述下来，说的秦颉是不断点头，连连称道。
当然了，最后张寻也不忘向秦颉打打秋风，厚着脸皮讨要一应粮草辎重，秦颉自然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先不说张寻帮他想出了破敌之法，何况，这本来就是朝廷的军令，地方官府必须无条件配合朝廷军队的一切平叛事宜。
一番交谈下来，两人都是各有所获，大感满意。
随后，张寻便起身向秦颉告辞，秦颉则是起身相送，一副你侬我侬的情景。
而且，相约破贼之后，两人再开怀畅饮，痛饮三百杯，做足了官场上那出情深义重，肝胆相照的鬼把戏。
当然了，这些官场画面都是大家相安无事的时候，才会出现的。若真出了什么事，那不好意思，呵呵……
然后，张寻便急忙领着典韦等几个亲卫，一路打马向自己的营地而去……
此时，城外黄巾的大营内，只见众头裹黄巾的太平道信徒们，一个个是衣衫褴褛，东倒西歪的。
再看每个人的脸色，皆是面黄肌瘦，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很多人捂着自己的肚子，不时的“嗯嗯，啊啊”的低声叫唤着。
这些人倒不是受了什么重伤，而是饿的。饿的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这几年，各种天灾不断，百姓的田里能收获到的粮食也是杯水车薪。再加上瘟疫的肆虐，造成大量人口死亡，很多的田地都已经荒芜了。
没有粮食吃，百姓们便吃死人，死人吃完了，便吃活人。所以，易子而食，相互残杀而食的现象屡见不鲜。
也正是因为这样，太平道才能一下子号召很多人，大家加入太平道，其实也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可问题是，大家都加入了太平道，还有谁种田呢。不种田又在哪儿弄到粮食呢。
于是，加入太平道的百姓便抢没加入的百姓，被抢了粮食没有活路的百姓，也只能加入太平道去抢别人，如此恶性循环，最后导致粮食紧张也就自然不奇怪了。
其实，时下官府也缺粮，那些世家大族们鲸吞了很多百姓为自己的私产，导致朝廷丁户大量流失。
而这些士族们不仅不纳税，还不断吸取着朝廷的血液。
本来朝廷全指望着剩下百姓的税收来维持着。可如今又有许多百姓加入了太平道，朝廷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所以，东汉的灭亡，可以说是七分天灾，三分人祸。而两者之间又相互作用，相互促进。东汉想不亡都难了。
此时，在大帐内的张曼成也是非常焦虑的来回踱步。
其实，现在对峙的局面他也着急啊。每天都有十几万张口等着吃饭，就是金山银山也得吃空了。
虽说攻破宛城时，抢了许多城内世家大族的粮食，可是，那也经不起这么坐吃山空的消耗啊。
百姓平时在家若有饥饿，尚可自己忍耐些时日，可是在军队不行啊。
时间久了，大家聚在一起，难免会发牢骚。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容易就能煽动心中躁动的情绪。
再加上战争带来的死亡恐惧，更加会催化出众人极端的情绪，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来。
到时营啸都是轻的，弄不好便是士兵的哗变。到那时，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因此，若一直龟缩在此，一旦粮尽可就麻烦了。
所以，必须尽快攻破面前的官军，到那时便可四下攻城，搜掠足够的粮草，然后兵发洛阳，最后再和大贤良师汇合。
可是，面前的官军又该怎么攻破呢，他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张曼成明白，这群手无寸铁的百姓根本不足以和装备精良的官军硬抗。
两军阵前交战，已经不占优势了，何况还是主动去攻击官军的营垒呢。
一想到这，帐内的张曼成就更加的烦躁。圆睁的环眼本就吓人，此时睁的更大更突了，如牛眼一般大小。
他恨不得大声的狂吼一番，以发泄内心的狂躁之情。
但终究理智战胜了冲动。想到他身为一军主帅，若真这么做，会有损他神上使无上的威信。
但积蓄的情绪终须发泄，于是，便狠狠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上。
正在这时，外面有黄巾兵禀报道：
“报……禀报神上使，狗官军在外面挑战呢。”
“哦？狗官军不是一直做缩头乌龟吗？现在怎么敢出来了？……好！来得好！本使正要攻他呢，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如此，要破官军倒是更容易了。”
张曼成先是有些意外，随后便一阵惊喜的说道。
其实，官军一直不出，打的是什么算盘，他心里清楚的很。无非是想拖住他，待他粮尽，同时等待援军的到来。
此时，虽然张曼成感觉官军的举动有些奇怪，害怕有诈。但他也确实想和官军彻底决战了。
与其老是这样僵持着，倒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就算有诈，但凭自己人多的优势也不怕，何况他还有城内的援军呢。
打定主意，张曼成便点齐兵马，出营准备与官军决战。
待到阵前，只见官军约摸有三千人，正立于距大寨两里前的空阔地带，布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阵型。
此时，离阵前500米，正有一个官兵在高声叫骂：
“黄蛾贼，缩头龟孙们，官家爷爷来了，还不快快出城受死！……”
“龟孙们，快快出来啊，不然爷爷我亲自杀进去，割了你们的鸟头。听着！是鸟和头啊，哇哈哈……哈哈……”
“吾的孙儿们，你们不孝啊，你们想绝后啊，鸟头都不要了啊！呜呜……呜呜……啊哈哈……”
这骂阵的官兵非常阴损，越骂越下流，越骂越起劲，甚至把他自己都骂进去了还不自知。
不仅如此，他一边骂，一边还时不时带着哭腔表演着，仿佛爷爷哭孙子的模样，这种无赖行径真是连土匪都不如。
众黄巾兵士们听见了，也是气的牙根直痒痒，恨不能立马杀出去砍了这鸟贼，以泄心头之恨。
一时间，黄巾众人是群情汹涌，纷纷欲请战出阵杀敌，先前的饥饿疲惫之态倒是消散一空。
正是“两军阵前聚甲兵，本待持戟将敌迎。官军未战先开骂，徒惹一身无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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