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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启程北上


政和元年,大理地震。

        放眼望去,地动山摇,大地撕裂,屋舍倾塌,哀嚎遍野。

        一个身形窈窕、风姿卓绝的红衣妇人突然出现这乾坤欲巅,天塌地陷的大地间。

        妇人倏然抬头,但见她玉貌花容,明艳动人,竟是个绝代佳人。

        而她此时,正在乱石横飞中躲闪着逃命着,怀中还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狼狈地奔跑中,额前乌发荡起,雪白的额头上赫然出现一道狰狞的刀疤,刀疤上鲜血本已凝干,此时却又混着汗水猩红地从雪白的玉面上滚落。

        细看之下,原来她穿的根本不是什么红衣,而是被鲜血染红的白衣。

        妇人慌乱中被空中横飞的坚硬大石击中柔软的腰肢,眼见要一头栽进一旁深不可测的裂缝沟壑之中,脚下沙石急速向沟壑中滑落。

        这深沟裂缝下漆黑洞天,一旦掉下去绝无生还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妇人本能地紧搂住怀中的婴儿,运起轻功踏乱石飞离而去。

        待落定,美眸向来时方向瞟了一眼,地震发生前对她穷追不舍的几个黑衣刺客,此刻早已没了踪迹,也许已埋进了房屋下,埋在了大地里。

        过了许久,地震终于停了下来,妇人匆忙揭开包裹婴儿的布,看着婴儿平稳地呼吸,泪从眼角滑落。

        此刻心中压抑许久的悲痛如排山倒海般袭上了心来,美眸此刻猩红欲裂,仿佛充满了泪血。

        她恨意决然道:“尘儿,我们一定要活下来,活下来为你爹报仇,为你的外祖父报仇,为娘我报仇,为你自己报仇!”

        就在大理地震即将结束的时候,远在千里的汴京城,王府中,一位千金诞生。

        这是王府主人赵王爷第一个孩子,取名赵滢沁。

        郡主出生,千里之外的地震停止。

        相传,战乱岁月,多事之秋,三位神女降世,各护一方。

        时光飞逝,小郡主长到了十岁。

        “这个被子太薄了,东北太冷,这么薄多铺几层也不顶用,要最厚的。这件毛氅也不行,不暖和。”小郡主母亲张氏一边吩咐着,一边同下人忙里忙外,在为她准备即将出行的行李。

        这时府中一个丫鬟抱着一条厚厚的大被子,脚下慌里慌张地欲进屋,而厚重的被子挡住了眼前的视线。

        只听“碰”得一声,门内侧立着的花架上一盆青翠欲滴、修长劲健的兰花摔落在地上。

        上好的雕花花盆摔得稀碎,而原本飘逸翠叶的兰花此时被凌乱不堪的花土埋没,可怜兮兮地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屋内的人都慌了神,因为赵王爷平生素爱兰花,王府内的兰花都被他当作宝贝养着。

        张氏稳了稳心神,连忙看向身旁的另一个本来正在帮王妃打包行李的丫鬟道:“快,快去找一个新的花盆,趁着王爷还未归来,赶紧复原,免得王爷见了又要心疼。”

        复又看向门口闯祸的丫鬟,目中并没有任何嗔怪之意。

        而此时这个丫鬟也正面色羞愧地看向张氏,当然她心中知道张氏不会深责她。

        张氏是一位温柔的王妃,无论是谁见了,都会觉得她是那么得善解人意,那么得随和。家里下人也都非常地尊重她。

        果然张氏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以后做事稳重些,别再这么忙忙叨叨了。”

        此时,小郡主赵滢沁正窝在软凳子上看着母亲忙里忙外,张氏瞧了瞧自己的女儿,说道:“此行路远,路上危险诸多,你随仪福小帝姬一同北上求学,要互相照顾,你爹亲自带侍卫便装护送你们,瞧你爹多心疼你,你得记得你爹的好。”

        “嗯…”赵滢沁点了点头。

        “一定要记住,此去尚新求学,不要暴露自己大宋郡主的身份,尚新学宫地处东北苦寒之地,在契丹和高丽交界之处,鱼龙混杂,你和仪福帝姬的身份暴露,会招来危险。”张氏担心地叨叨着。

        “知道啦,知道啦。”赵滢沁眨了眨眼睛,小小的手附在脑袋上回应着。

        “此去尚新学宫,我们便装随韩家一同出发,到时沁儿会和仪福帝姬、韩家兄妹一同前去求学。”这时粗犷的声音响起,一个近中年的男人走了进来。来人便是王府的主人赵王爷。

        “韩世忠将军的子女?”妇人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衣物。

        “嗯。”王爷点了点头。

        “这我就放心了,这样容易隐藏好身份。”妇人高兴地说,“听说韩世忠将军家教不错,咱家沁儿跟着这样的孩子接触,挺好。”

        赵滢沁听了也很开心,在一旁美滋滋笑嘻嘻的,因为要开始新的生活啦。

        又过了几日,启程的日子到了。赵滢沁早早被母亲叫起床来,穿着了一身浅灰色布衣,母亲为她梳了一个简单的辫子,说出门在外,这样更方便,不招摇更安全。

        随父亲一身平民便装出门。张氏一路送到城门口。

        到了城门口,韩家车队也刚刚赶到。

        一位身材魁梧、三十出头,将军打扮的男子前来迎接赵滢沁父女。

        “良辰弟到的好及时。”赵王爷开怀地笑道。良辰是韩世忠的字。

        “如今东南方方腊起义,我不久也要去杭州平息叛乱。犬子与犬女就交由王爷护送到尚新学宫求学。”韩世忠客套地说道,目光透着坚定与威严。

        “应当的,应当的。公务重要,我一闲人能帮着做点事儿,乐得的很。”赵王爷憨笑着说道。

        赵王爷与韩世忠客套寒暄着。韩氏兄妹已经来到赵滢沁面前。

        只见男孩儿看起来要比赵滢沁年长一些,虽然年纪还小,但相貌已是美若冠玉,气度稚气中透着不同于同等年龄少年的雍容。他叫韩白羽。

        女孩儿看着比男孩儿小了一些,气质清冷高傲了些。

        赵滢沁见到韩家女孩儿,只觉得女孩儿身上的书卷气和自己很像,韩家女孩儿见到赵滢沁也觉得,从气质上,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见面,就惺惺相惜。

        韩家兄妹看到赵滢沁,只觉得这小姑娘看起来非常得秀气可爱,仿佛清泉般清秀灵气。

        “沁儿,我来啦,我来啦。”这时不远处跑来一个女孩儿,看起来和赵滢沁同样大,同样穿着普通便服,身后跟着一个女护卫。这个女孩子黑不溜秋,牙齿也有些不整齐。但五官和赵滢沁有几分相似,只是不像赵滢沁那么白皙秀气。

        “圆珠,快来。”赵滢沁高兴地向着黑不溜秋的女孩儿打着招呼。

        “她是仪福帝姬,叫赵圆珠。不用行礼,以免引行人注意。”赵滢沁向韩家兄妹介绍。

        “我是韩曦,这是我哥哥韩白羽。”妹妹韩曦微笑着介绍说。

        “你们堂姐妹俩,看着倒真有几分像。只是一白一黑。”韩曦笑着说。

        虽然韩曦只是笑着,但赵圆珠只觉得她每一寸目光都充斥着不屑,忍不住说道:“那你是没看到大宋最美帝姬,茂德帝姬,和滢沁容貌最像。一样比滢沁黑了些。”赵圆珠不甘心地说道。

        “听说汴京有两位当世美人。一位是名伎李师师,一位是皇宫里的茂德帝姬。帝姬不是生养在富贵皇宫里,怎么会都长得黑呢?”韩曦说着,目光中不屑更浓了一分。

        “茂德姐姐是生来肤色黑,但真的很美。我是从小生养在宫外,所以黑不溜秋。我也想变白,这次去尚新学宫,我得好好研究研究,怎么让自己变白。”赵圆珠倒是直爽地说着,目光也泛起了憧憬的光芒。

        韩曦笑着轻轻地“切”了一声,但是目光里透着认同。

        三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只有韩白羽安静地站在一旁。

        诸人上了马车。

        几个孩子坐在了一个车里。王爷扮成管家,自己坐在了一辆车里。

        张氏站在城门口一直望着马车消失在天际,目光里是说不尽的担忧与不舍。

        “这一路,赵叔叔就是韩家的管家。滢沁郡主和圆珠帝姬就是我们韩家的远房亲戚。这样伪装身份,会更安全一些。”韩白羽嘱咐道,看起来虽然年龄不大,却非常地成熟稳重。

        赵滢沁和赵圆珠点了点头。

        马车一路向北,白天赶路,夜里扎营。路过城镇,就一起打尖住店,囤积生活用品。

        出发时还是万物复苏的初春,这时已入了伏天。

        这日,马车行至一座小镇。天已入夜。一行人进了一家客栈,要了几间普通客房住下。安顿好后,几人到了客栈一楼围坐下来,要了几样小菜。

        这时十几个军士走进了客栈,围坐在几张桌子。军士们一边吃,一边聊起了天。

        只听一个士兵说道:“今儿大伙儿都累得够呛,这高俅大人的夫人可真不好伺候。”

        “可不嘛,非要在园子里建什么一池三山,话说一池三山是个什么玩意儿?”另一个士兵无奈地说道。

        “好像听说一池三山,有神仙,唉,都是文人玩的东西,我们这些当兵的哪里明白。”一个士兵放下手中的酒碗,嘴里还含着酒,叽里咕噜含糊不清地说着。

        “这建池子啊,肯定得找河道挖河渠往园子里引水,唉,又是个大工程,明儿啊,再拉一个军营的士兵过来干活吧。”一个年长一些的老士兵唉声叹气地说道。

        十几个士兵吵吵嚷嚷,吃完了饭都散了。

        赵王爷一脸阴沉地听着,一碗饭,没吃几口。叫来了店小二,问道:“这些士兵,平日里都在修房子盖园子吗?”

        “都见怪不怪了,高俅大人的宅子,经常会拉去一军营的士兵修园子。”小二说道。

        翌日,大家都上街采买,结果一些摆摊的小商小贩有的竟穿着士兵着装。

        赵滢沁看到小摊上摆着一个,小白兔泥偶,盯着看了好久。

        摆摊大叔笑着说道:“喜欢吗?喜欢可以拿一个,不贵五文钱一个。”

        赵滢沁神情似乎在疑惑什么,上上下下细细看了一遍眼前大叔的着装,突然好奇地问道:“大叔,你卖东西怎么会穿士兵服啊?”

        穿士兵服的大叔倒是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愣了一愣,见只是个小姑娘也没在意。

        复又指了指泥偶,道:“小姑娘,要不要一个?你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好,跟神像上童子一样漂亮,拿这可爱的小兔儿最合适不过了。”

        赵滢沁听到夸赞心里喜滋滋的,要了一个小白兔泥偶,小心翼翼的捧着欢喜的看看这里,摸摸那里……

        采买结束,诸人回到客栈喝茶。

        “咯吱咯吱”赵王爷指尖泛白,紧握着茶杯,沉默不语,神情陡然之间变得严肃,提议道:“我们一会儿去郊外溜达溜达吧。”

        赵滢沁这时思绪从小兔子身上移开,莫名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想问他怎么了,可话还未曾出口……

        “是去要看看高俅的园子吗?”韩白羽放下手中的茶杯,眉头紧锁,似乎是洞察了赵王爷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赵王爷瞪大了双眼,好奇地问道。

        韩白羽抬头,迎向赵王爷的目光,道:“我今天在市集特意打听了,高俅的园子就在郊外。听说是占用了军营地皮。”

        赵王爷赵王爷敛下眸子,盯着面前的茶杯,似有所思。

        诸人一行,散步来到郊外,远远地看到差不多一个军营的士兵顶着烈日在挖渠干活。

        一行人走过去,打听之下,原来是为高俅的园子疏通水道。

        复又行至园子大门,还有许多穿着士兵服的士兵在搬运太湖石。

        最后,诸人又步行至军营重地外围,在军营门口也没人看着,一行人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走进了军营,校场上亦空无一人。

        最后行到营帐附近。

        只听“啪”得一声,营帐内有人重重地把一副牌摔在桌子上,语气痞里痞气催促其余人道:“我胡了,快!拿钱!拿钱!”

        营帐内顿时推牌骂天声音不绝于耳,嘈杂混乱不堪。

        赵王爷听到,脸色铁青,胸膛此起彼伏,银牙咬得咯咯直响,握紧拳头,奔营帐门而去。

        这时看到营帐门外一个正在制作工艺品的士兵,稳了稳心中怒火滔天的情绪,慢慢松开双拳,深吐一口气,向着士兵缓缓走去。

        “你这雕花祖传的吧?”赵王爷看着士兵身旁刚做好的精美工艺品道。

        “有眼光,我家中世代都是干这行的。”士兵并未抬头,只是淡淡说道。

        “那怎么来当兵了呢?”赵王爷问道。

        “征兵征来的,本来也想着能建立功勋啥的……”士兵说着说着似乎陷入了回忆,复又叹气摇了摇头。

        “这雕花雕得真精美,如果羽箭也能打得这么精致,一定可以百步穿杨。”赵王爷说道。

        “羽箭打得再好,又换不来银子。”士兵依然并未抬头,继续忙活着手中的活计答道。

        “当兵不练兵,怎么却在做买卖挣银子呢?”王爷疑惑地问道。

        士兵见王爷穿着普通平民的衣服,也没啥戒心防备,就说道:“不做这些卖点儿钱,吃啥啊,喝啥啊。”士兵神情里透着无奈。

        “不是有军饷吗?”赵王爷甚是疑惑。

        “军饷?”士兵瞥了一眼赵王爷道:“呵!等着军饷开饭就饿死了!”

        说着转过身貌似不想继续这个无奈又令人气愤的话题。

        半晌士兵似乎自己心中气消,一边用抹布擦拭着手中的工艺品,无奈叹息道:“军中根本就没有多少军饷,拿什么做饭菜。军饷都被大人们贪得差不多了。”

        “这校场上都没人,你们平时都不校阅的吗?”王爷复问道。

        “有钱的,就可以免于操练;没钱的,只能再找营生赚钱,孝敬上面的老爷,也没法操练了。”士兵说着将新做好的工艺品放在到了一旁的架子上。

        这时从比武校场上传来哄笑声,后来又过去了几个人看热闹。

        做好工艺品的士兵和王爷也跟过去看了热闹。

        只见十几个士兵凑到校场上吵吵嚷嚷,脏话不绝于耳。

        他们兵服穿得松松垮垮,几个人勾肩搭背在一起,甚至有的正抱着酒坛睡眼朦胧,连站都站不稳。

        其中一个胖脸大胡子士兵痞里痞气道:“这次我们赌钱不赌牌,我们换个玩法。”

        有人提议骰子,立刻有人反驳道:“你以为别人不知道你骰子灌铅了,不行不行,换别的。”

        “赌喝酒!”抱着酒坛一身酒气的士兵道,说着就要栽倒在地上。

        “我们这群人中属你最能喝,还用赌吗?”一个年轻士兵抬头目光懒洋洋地扫向校场上,突然见到校场上的箭靶,眼睛一亮道,“不如赌射箭怎么样?”

        “箭?我可是…神箭手!”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士兵声音尖锐地说道。

        “就你!拉倒吧。输了可得给钱!”胖脸大胡子士兵粗声粗气不屑道。

        “来来来,射就射。今儿老子要你们心服口服。”自称神箭手的中年士兵尖锐的嗓门又一次响起。

        说着校场之上一众人漫不经心地拿起校场旁架子上的铁胎弓,立于箭靶数尺开外。

        抱着酒坛醉酒朦胧的士兵勉强从地上爬起,眼睛使劲儿瞪了瞪也看不清箭靶在哪里。

        其余士兵卯足了劲,难得神情认真地挽弓搭箭,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瞄准靶子。

        一片哄笑声中,大部分人的箭都射飞了,那个自称神箭手,声音尖锐的士兵还能好一点儿,勉勉强强地射中了靶子红心外环。

        喝醉的士兵此时走到箭靶跟前,摇摇晃晃地走过每个箭靶,语气不屑道:“你们这都什么技术啊?连个射中红心的都没有。切~要是我没喝多,今儿的钱都是我的了!”

        醉醺醺的士兵嘲笑的话还未落音,脸色瞬间由螃蟹般的绯红变得如吊死鬼般凄白。

        原来是校场外远远的突然有一枝羽箭射出,飕得一声,羽箭冲烟穿尘,疾飞而来,连空气都被震动得清脆悦耳。

        这枝羽箭贴着醉意士兵的耳侧,正插在了靶心处,惊得醉酒士兵瞬间酒醒,待反应过来,骂骂咧咧道:“哪个猴崽子射的?想要老子命不成。”

        复又看看箭靶,眼也不花了,震惊地看着靶心上的羽箭道:“射得还特么挺准的!”

        与此同时,一众士兵都瞬间安静下来,朝着射箭的方向望去,原来射箭的是韩白羽。

        少年目光清澈而坚定。

        有匪君子,气度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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