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无可退

“云震霆准备动手？你不是说，云蔚然早就有所防备，一旦云震霆动手，岂不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锦时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蹙了几分，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不过，锦时心里也很清楚，现在的局势动荡变化太大，霍启东一死，霍崇林势必会尽快促成两家联姻，以稳固自己的位置，并且，那天在霍家老宅时，云琅意外受伤一事，云震霆恐怕也起了疑心。

        更何况，这一次千首城之行，云震霆本来就计划了动手，只是现在计划稍微提前了几天而已。

        宋晏：“他不动手，云琅也会逼他动手，这是一个死局。”

        锦时想了想，“云蔚然呢？他会偏向谁？”

        不知为何，锦时总觉得，云蔚然这个人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这样简单，但究竟是哪里的问题，她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

        宋晏朝着锦时看了一眼，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口：“当年云震霆被接回云氏之后，云蔚然就说过，他永远不可能继承云氏，而后云琅被绑架装疯卖傻，云蔚然迫不得己培养云震霆，这些年来，云震霆也没有让云蔚然失望，一步一步强大，甚至能够独当一面。”

        锦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倏忽收缩，一错不错的盯着宋晏：“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是云蔚然默许的？”

        五光十色的霓虹，从宋晏刀削斧凿一般的脸颊上一闪而过，男人那双幽深的眸子里，宛若倒映着浩瀚苍穹宇宙，美得不似人间。

        宋晏：“云蔚然不是默许。”

        锦时神色微讪，“哦，不是默许啊，我还以为……”

        不及她把话说完，宋晏便截断了她话头，“云蔚然不是默许，而是在暗中扶持，云震霆的身份到底是不光彩，所以，他不能正大光明支持云震霆，可若是云琅太弱，他就有了理由扶持云震霆，他一手将云震霆这个私生子扶上位，却偏还要给人他厌恶云震霆的错觉，他其实从头到尾，都在保护云震霆。”

        锦时听得一头雾水，“保护云震霆？可是，你之前不是说，当年云震霆对云琅动手一事，云蔚然其实早就查到了真相，只是一直没有动手，只是以此要打压云震霆吗？等等……你的意思是，云蔚然是故意这么做的？”

        宋晏：“嗯。”

        锦时挠了挠头，“可是，云琅不也是云蔚然的儿子，他怎么会……”

        宋晏：“云琅的生母，是纪城首富纪氏集团大小姐，即使她已经去世多年，但纪氏的实力，远在云氏集团之上，这就是云蔚然一直没动云琅，演出一副父慈子孝的原因。”

        云琅背后，是纪氏集团，即使是云蔚然，也不敢擅动，所以，为了保护云震霆，也是为了稳住纪氏集团，云蔚然才不得不这样做。

        “可是，为什么呢？”锦时用力抵着太阳穴，神色疑惑的问，“就算云震霆只是他私生子，可毕竟，云琅跟他也是亲兄弟，云蔚然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晏闻言，眸光微微闪动了一瞬，旋即开口：“继承人的位置，只有一个，非此即彼，云蔚然不能将云氏交给云震霆，就只能……”

        锦时：“只能什么？”

        宋晏削薄的唇逐渐崩成一条直线，眸底风雨飘摇，他低垂着眉眼，声音极轻：“除去云琅。”

        锦时闻言，背脊陡然一僵，“除去云琅？你的意思是……云蔚然这一次来千首城的目的，不是为了找傅擎苍给云琅看病，而是……而是杀了云琅！虎毒尚且不食子，云蔚然他真的舍得下手？”

        宋晏：“当年云蔚然与纪大小姐结婚，并不是出于自愿，若是没有纪大小姐与纪氏集团支持，云蔚然便不可能成为云氏家主，他与纪大小姐结婚当天，云震霆生母在医院生下云震霆之后，跳楼自杀，这血仇，云蔚然不会忘，云震霆也不会忘。”

        锦时瞪大眼睛，满脸无法置信的神色，“这么说，云蔚然从一开始，就……就没想过要将云氏交给云琅，他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替云震霆铲除云琅这个绊脚石？可是，就算云蔚然不喜欢纪大小姐，云琅到底是他亲生子啊！”

        宋晏闻言，眸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芒，只是稍纵即逝，他掩去眸底冰冷刺骨的戾气，心口微微起伏不定，声音平静无波的道：“权势地位面前，其他一切都是浮云，如今云震霆在云氏已经有了一定地位，只要云琅死在千首城，就算纪氏追究，也无奈他何，他从始至终都不喜欢云琅，一心想要除掉云琅，为云震霆的母亲，也是为他自己报仇，还有……”

        锦时无声的咽了下唾沫，“还有什么？”

        宋晏：“当年纪大小姐并非是难产而死，而是，云蔚然所为，云琅也已经查到了真相，所以，他已经退无可退。”

        锦时脸色陡然大变，“什么！纪大小姐的死，也是云蔚然所为？云蔚然他简直是丧心病狂！”

        正如宋晏所言，权势地位面前，其他一切都是浮云，云蔚然当年可以为了得到云氏家主的位置，抛弃自己心上人，跟纪大小姐结婚，就注定了，他这一生都是悲剧，被权势地位翻覆。

        宋晏：“因是他种，这果自然也要他结，不论如何，云氏一族，今夜都将拼杀出一个结果。”

        锦时沉默了片刻，随即看向宋晏，“那你觉得，今夜谁会赢？”

        这是一场注定只有厮杀才能终结的局，没有真正的赢家。

        宋晏：“你觉得呢？”

        锦时想了想，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随即一支手用力抵着太阳穴，沉声道：“按照你刚才的说法，我倒是更希望云琅赢，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孩子实在是太过可怜，自己母亲被自己父亲害死，自己这么多年忍辱蛰伏，到如今，却还是在自己亲生父亲的盘算之下，连自己性命都未必护得住。”

        原来，众生皆苦。

        宋晏压低了声音，低低说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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