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陆怀瑾挠了挠头，一脸无辜的神情，“没有啊，咱们队伍里面的，但凡有一个脑筋稍微活泛点的，就不至于到现在还全都是单身狗。”
锦时想了想，“也对，流云要是都能有女朋友，你们单身天团就没狗了。”
陆怀瑾：“……”
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
那些妹纸眼瞎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陆怀瑾干笑一声，“女朋友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要来也没什么用，又不能吃又不喝，没有挺好的。”
锦时一副“我懂的”神情，轻轻拍了拍陆怀瑾肩头，“算了，瑾哥，死心吧，这辈子你大概是没女朋友这种命了。”
锦时说完，背着双手，哼着小曲，慢条斯理的走了。
陆怀瑾盯着锦时背影，知道锦时回到她临时住的卧室，他面上的笑容这才顷刻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之色。
片刻后，陆怀瑾拉开后座车门，坐上车，平视着前方的流云：“已经确定了？”
流云神色不然的坐在那里，眸底是一片前所未有的空洞，他眉眼低垂，轻声道，“嗯，不只是我的人，兰绎琛那边，应该也收到了消息……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初他不把眼睛换给我，他是不是真的可以活得长久一点。”
试问这世上，谁人不想多活几天，又有几个人堪得破长久？
陆怀瑾：“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只是想让你带着他的眼睛，默默的守在嫂子身边，远远的看着她吧。”
流云沉默，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当初是沈修寒主动提出来的，可明明是可以拒绝的，他承认，被黑暗支配的恐惧，可以轻易的打败任何一个坚不可摧的人，因为黑暗，意味着什么都没有，没有颜色，没有色彩，你看不见世间盛开的姹紫嫣红和五光十彩，你拥有的，永远都是黑暗而已。
就像飞蛾，永远都会义无反顾的扑向火，人对光明的苛求，就像是飞蛾扑火，哪怕结果是万劫不复，可是，那又怎样呢？
胆大包天，就意味着万劫不复。
他这双眼睛，本来不该属于他自己，如果沈修寒还活着，他或许还有办法弥补一些什么给沈修寒，可是，沈修寒……死了。
生是什么？
死又是什么？
流云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一时之间，竟泣不成声，从最初的不知为何落泪，到最后的情不自禁。
陆怀瑾在车上坐了片刻，见流云哭得那么厉害，他轻咳了一声，提醒道：“那个……流云大爷啊，你看，你的泪水把小巍巍的毛都打湿了，要不……我先替你抱着？”
他绝对不是为了想撸猫，他这纯粹是助人为乐！
流云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滚！”
陆怀瑾一脸傲娇的哼了一声，小声碎碎念道：“不给就不给，凶什么凶？你慢慢哭，我先走了。”
陆怀瑾拉开车门，一只脚都已经落地，却还是不死心的道：“流云大爷，你真的吧考虑把猫……”
流云：“滚！”
陆怀瑾叹了口气，恋恋不舍的看了宋雲巍一眼，然后个人滚远了。
……
千首城，苍山。
一片郁郁苍苍的高山之下，是一垒刚挖起来又填好的新坟茔，坟茔前是一块黑色无字碑，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写，仿佛就是一方无人看管随意埋葬的荒冢野坟。
兰绎琛停好车之后，在车上坐了很久，这才下了车，后备箱准备了一些酒水和纸钱，兰绎琛深吸了口气，仿佛这才找到力气，拎好东西，慢步朝着那一垒新的坟茔走了过去。
苍山为伴，四季不惊，他自己倒是挑了一个好位置。
短短几步路，兰绎琛却像是走了很久才走到那黑色墓碑前，兰绎琛将酒水搁下，极慢的在坟前跪了下来，双腿落地，背脊挺得很直。
“我知道你不想有人来打扰你，只想从此长眠于此，我答应你……就来送你这最后一程，修寒……”
兰绎琛眼眶泛红，声音沙哑到了极致，他小心的点燃了香烛，又烧了纸钱，然后认真的跪在那里，继续道：“这些年，辛苦你了，我一直都在想，等所有恩怨是非都一笔清算了之后，再跟你们几个在一起，大家彼此照拂，好好的过日子，毕竟这一生这样短暂，原来弹指一挥间，就已经过来须臾半生。”
可是，这个人，他再也等不到了。
死亡就是失去了五官六感，听不见、看不见、闻不着，也不会再觉得痛苦，兰绎琛也说不清楚，死亡对沈修寒来说，究竟是痛苦多一些，还是死亡多一些。
所有的欢迎都是隆重的，而所有的离别都是毫无准备的，他也没想到，这个人，竟选择了以这样一种方式终结自己的一生。
如果不是他留了个心眼，派人看着，他恐怕跟他们所有人都一样，连他埋骨之所都不知道。
兰绎琛在坟前跪了半晌，直到最后一张纸烧完，他这才伸手，颤抖着倒了两杯酒，他端起第一杯，对着沈修寒的墓碑一饮而尽。
有太多没来得及说的话，永远都没机会再说口了，兰绎琛在墓碑前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晚，夜凌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接他回家。
兰绎琛脑袋靠在那块黑色墓碑上，片刻后，他踉跄着站了起来，手指搭在墓碑顶端，勉强笑了笑：“再见。”
他说完，兀自转过身，再也没看身后的墓碑与坟茔一眼，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墓地。
夜凌一言不发的跟在他身边，两人亦步亦趋的越走越远。
上车之后，夜凌仔细替他把安全带系好，兰绎琛突然扼住夜凌手腕，将她把自己身边一拉，夜凌下意识的抬起脑袋，下一秒，豆大的泪珠突然滚落下来，兰绎琛痛苦的闭上眼睛，“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
夜凌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兰绎琛抱了片刻，便松开了夜凌，侧头看向车窗外，“回家吧。”
夜凌：“是，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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